以前十分討厭十二年的寒窗苦讀,很有種浪費青春的感覺,但是一“有了孩子”之後,她就覺得,不讀書那是絕對不行的。但是夕暮好像認識不少字,楊晚從圖書館給他借出來的小說散文他看的津津有味……但是醫生都說他已經失去記憶了,但是知識這種東西應該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了吧……
不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出問題的時候再說吧!
楊晚這個懶人,沒想到問題出的這麼快。也許是舒服的日子過的太久了,她就降低對命運中未知災害的警惕性。
當楊晚被那個佝僂著背部的、滿臉鬍渣的男人堵住之後,她的心中,竟然沒有一點波瀾了。
這個將她的青春期弄的無比痛苦的男人,現在站在她的面前,就像一個路人一樣,除了礙眼的邋遢,再不能引起她的任何情緒波動。
這個男人,從生理學角度上來講,是她的“父親”。這個當初為了小三拋棄了她母子倆的男人,這個欠了一屁股賭債的男人,這個自從走後就對楊晚不聞不問的男人……當初的激憤和痛苦,現在想想,也只不過是迷茫的哀傷。被生活錘鍊過的楊晚,深知每一分每一秒的可貴,她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裡,便打斷了眼前楊小華的刻意套近乎:“你有話就快說,不然別怪我不給你面子走人了。”
“你怎麼能這副態度?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的爸爸!”楊晚的態度激怒了楊小華,他立馬就換上了以前那副“嚴父”的姿態,一時間好似找到了做將軍似的滿足感,竟然義正言辭地教訓起楊晚起來。
楊晚覺得好笑,她“哦”了一聲,便推著單車就要帶著夕暮離開。
“等等!”楊小華現今樣子實在是讓楊晚心寒。記憶中那個體面嚴厲的男人已經死在了記憶裡,現在和那個記憶中的面孔重疊的,竟然是這樣一副猥瑣不堪的臉龐,他搓了搓手,然後笑的有點兒諂媚,“楊晚,聽說你開了個花店?不錯啊,我小時候對你的那些教育看出了成效了嗎,那時候我就知道……”
“你到底欠了多少錢?”楊晚平靜地問。這個問話顯然出乎楊小華的意料,他一怔,然後含糊道:“你問這些幹什麼?……哎呀!就欠了七八萬!父債女還,你現在會掙錢了,就要為我分擔一些吧。你就給我還了這些,我就再不來打擾你……”
“不可能。”楊晚閉上了眼睛,平息著胸中的怒火。她不必向他說她的現況,她也不必告訴他她知道他在撒謊,哪才七八萬?分明是十七八萬!而且那還是他和媽媽離婚時的數目!現在不知道翻了幾番了!
楊小華一愣,然後氣急敗壞地用他們那邊的方言胡亂咒罵:“我就知道你和你娘是一路黑心貨!白眼狼!全他媽的不是人!……”
越罵越難聽,楊晚閉上眼睛騎上單車載著夕暮離開。楊小華還衝著她的背影大聲地咒罵著,那聲音裡,有絕望,有憤怒,也有哽咽聲。單車加快了速度要轉彎時,後車座上的夕暮突然回頭,那一雙似凌晨三點黑夜的眼睛,射出了冰寒如毒蛇的凌厲。
楊小華瞪大了眼睛,被那眼神所懾,他的罵聲頓時被扼在喉嚨處!
楊晚在單車上迎著風兜圈,眼淚一滴一滴從眼角溢位。她從小就愛哭,但是,她卻不羞恥於自己這個看起來很懦弱的特點。人傷心了,難過了,哭一哭會好很多,把那些失望和痛苦,隨著眼淚的崩潰,有很多負面的情緒也會慢慢流走。總之,她帶著夕暮在這個城市裡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終於平靜了下來。
她停在河邊的大堤上,看著對岸的火樹銀花和滾滾逝去的江水,內心湧上了無限感慨。但是這個時候,她竟然想起了一個和現狀完全不搭的問題:“晚餐吃什麼?”
看來,她還真不是憂傷的那塊料子。
她搖了搖頭,對身後擔憂地望著她的夕暮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