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
清澈的井水灑滿地面,流過花枝的腳邊,洇溼鞋底。
看著辛苦打上來的水,花枝的眼眶含住眼淚。
她能感覺到顧長夜的怒氣,可是十分不解。
明明她已經躲開了,不想讓他厭煩,為何他還要生氣?
“抬起頭。”
顧長夜冷聲命令。
可是花枝並沒有動作,一直低垂著頭。
這讓顧長夜再壓不住怒氣,抓住花枝的頭髮,便強迫她抬起頭來。
她抬起頭的一瞬間,顧長夜的身子一僵。
盈盈月光鋪灑下來,照清她的面頰。
她將頭髮隨意束起,只有鬢角的幾縷發凌亂的垂下,卻襯的她有種別緻的美,肌膚像剝殼的雞蛋,白皙嬌嫩,鼻尖小巧可愛,嫣紅的唇因為剛剛她的輕咬,沾滿了光澤。
唯一的缺憾,便是眼角噙著的淚水。
這張臉,若是能笑起來,定是極好看的。
顧長夜一時發怔地看著她,花枝的臉漸漸和那個人開始重合。
“小叔叔!”
沈憐的喊聲,讓顧長夜回過神。
他甩開花枝,閤眼斂去剛剛眸子裡的動盪,再睜眼時,已經恢復一如往常的淡漠。
沈憐匆匆的走到顧長夜身旁,抱住他的胳膊,笑著說道:“小叔叔,是阿奴又哪裡做得不好,惹您生氣了嗎?怎麼又要罰阿奴?”
顧長夜冷聲說道:“是她不好。”
“那也不要怪阿奴了,你看,阿奴都哭了。”
說著,她笑著看向花枝,眼底卻閃過陰冷的怨毒。
幸虧她去書房沒尋到顧長夜,心中隱隱不安,恰巧路過這裡。
若是再晚來一會兒,怕是顧長夜的魂,都要被這個小賤人勾走了!
心裡是接近瘋狂的怒火,可沈憐的面上依然保持著微笑。
“阿奴,別哭了,也是因為你做不好事情,小叔叔才會生氣,你莫要怪他。”
怪他?
顧長夜冷冷地看著花枝。
她敢怪他嗎?!
沈憐看見倒在地上的木桶,彎下腰想要扶起。
可手剛一沾到把手,發出“啊”的一聲,急忙收回手。
“怎麼了?”顧長夜急忙抓住她的手檢視,一副緊張的模樣。
沈憐的手,不小心被木桶長的木刺紮了一下。
顧長夜皺眉,看著橫插在手掌之中的那根木刺,眼底流出心疼。
“沒事的小叔叔,這是小傷。”
“怎麼是小傷,必須要處理一下。”
說著,顧長夜便拉著沈憐急匆匆地離開。
轉身時,沈憐趁顧長夜沒有注意,滿臉得意的朝花枝一笑。
只要有她母親這個故人在,就沒有人能從她的手中搶走顧長夜。
看著他們走遠,花枝忍不住苦笑起來。
好不容易才將王府裡的水都打好,天已經大亮,花枝的肚子也餓的咕咕直叫,可留給她的吃食,卻只有半塊已經變得乾硬的饅頭。
她張口咬下,十分難嚥卻也好過沒有。
花枝忽然想起,顧長夜捧著沈憐的手溫柔的模樣。
有人心疼的感覺一定很好。
她看向自己的手心,一個一個刺目的血泡,有的已經破掉,流出血水沾到饅頭上。
這世間,好像只有她一個,沒人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