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衣拿著剪子,幫他剪去身上的衣服,以防止扯到傷口,弄痛了他。
蒼鐮和黑斧見此,也就無聲退了出去。
小六子將各色的藥瓶放在一旁,鼻子有些發酸。
他就搞不明白了,為什麼主子和九殿下有如此多的磨難,要受這麼多的苦,一次次跌倒然後爬起來,一次次受傷然後踉蹌著前行,一次次死裡逃生,一次次生離死別,在權力愛恨中苦苦掙扎。
拿著溫水仔細幫他清晰了傷口,熄滅了屋子裡明亮的燈火,只剩下幾盞燭燈,昏暗溫暖的淡橘色光芒,被夏風吹的搖曳的燭影。
一切儼然回到了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殘破的房屋裡,她用最粗劣的酒為那個滿身淤青傷痕的男子處理著傷口,敷好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傷藥。
她還記得那時他的目光,記得他一直追隨著自己的身影,記得他忽然抱住自己的腰身,就那麼不肯鬆手。
一轉眼,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
如今他和她都已經衣著顯貴,權勢滔天,綾羅綢緞,珍饈美味數不勝數,卻還是需要在這昏暗的燭火裡依偎著療傷。
小六子站在黑暗之中,靜靜的感受著屋子裡溫馨的氣氛,沒有出聲打擾。
楚洛衣專注的為他塗抹著傷藥,而後小心的包紮起來。
看著腰間那不小的血洞,心中有些輕顫。
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才算是將傷口處理好,楚洛衣看向小六子道:&ldo;去御醫那抓點服用的藥,你便去歇著吧。&rdo;
小六子退了出去,楚洛衣便一直坐在床前,守著面前臉色蒼白的男子。
長長的睫毛輕輕的垂著,男人安靜的閉著眼睛,少了幾分妖氣和深不可測,變得安靜而寧和,一如當初那個安靜乖巧的少年。
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脆弱,讓人心生不忍,楚洛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靜靜的守在一旁,幫他更換著汗巾,擦拭著身上,平復一些真氣所帶來的燥熱。
時間變得緩慢下來,世界也變得安靜下來,寂靜的夜裡,幾隻螢火蟲飄蕩在窗外,揮舞著螢光色的翅膀,美麗不已,
浮華盡退,在這昏暗的燭火之下,醞釀著最質樸的溫暖。
天還未亮,北流雲便緩緩睜開眼睛,抬手扯下額上的汗巾,蹙著眉看了看四周,才發現是熟悉的環境。
低頭,便瞧見躺在床榻邊睡著的女子,眸子裡閃過一絲溫柔,怕驚擾了她,一時間也不再動作。
窗外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楚洛衣臉上,有些刺眼,楚洛衣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北流雲坐起身來,伸出手掌,將手擋在了楚洛衣臉頰的側方,正巧擋住了照射而來的陽光,在楚洛衣精緻的臉頰上灑下一片陰影。
一個動作僵持了許久,北流雲的額上漸漸浮起一層薄汗,陽光越來越充足,連帶著也灑在了他的身上,將兩人籠罩其中。
空氣裡的塵埃清晰可見,北流雲也不去理照在自己臉上的陽光,只是專注的為床榻邊的女子遮擋著陽光。
楚洛衣舒展了眉頭,又睡了許久,昨個站了一天,又忙活了半宿,確實是乏了。
一個時辰後,天色大亮,楚洛衣終於轉醒。
朦朧中睜開眼睛,卻瞧見一隻乾淨修長的大手正擋在自己的臉頰上方。
側頭看去,才發現北流雲已經醒了,整個人靠在床杆上,合著眼睛,昏昏欲睡,時不時的點著頭,唯有一隻手始終僵持著一個動作,始終沒有變化分毫。
楚洛衣避開他的手掌,緩緩站起,走上前,捏住了他的鼻子。
北流雲一個激靈,一睜眼便瞧見一張被放大數倍的精緻的臉頰,目光一暖,伸手便將她撈進了自己懷裡,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