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煊無可無不可,只淡淡吩咐讓人進門。
他既然帶章芷瑩回京,劉夫人會來便是意料之事,該準備的都早準備妥當了,吩咐廖榮將話傳到富寧殿,那邊便是立即動了起來。
趙文煊不到萬不得已,他沒打算揮軍東進,龍椅上坐的是建德帝,他希望能爭取一把名正言順,也免得落個篡逆之名,為後世所詬病。
只是留在京城,天子腳下人多眼雜,言行舉止便要謹慎得多,畢竟他就藩多年,哪怕藩地實力再強勁,京城的勢力也就一般,且他頭上還頂了一個皇父。
建德帝雖老病,被兒子們弄得心力交瘁,但他大權在握,人也並不糊塗,可不是輕易能糊弄過去的。
內裡如何不足為外人道,但趙文煊的表面功夫卻做得很好,譬如他沒打算袒露心思,暫時也沒想與皇后太子撕破臉,即便是章芷瑩,如今也好好地待在後宅正院中,待遇供給半點不減。
一切隱忍,所圖俱是日後。
劉夫人跟著引路的小太監,匆匆進了富寧殿,她掃了庭院一眼,見太監宮人各自忙碌,安靜而井然有序,她一顆心放稍稍放下。
她女兒即便不受寵又久病,但該有的體面也是充足的。
劉夫人掛心女兒,到了這裡再難壓抑,她一把甩開丫鬟攙扶,提起裙擺,幾乎小跑衝進了正房。
一掀起門簾,濃鬱的藥味撲鼻而來,苦澀而辛辣,正房氣氛低迷,顯然主子久病,讓一屋子下僕感到分外壓抑。
劉夫人呼吸急促,再無心顧及形象,她腳下不停,衝進裡屋,直直往床榻方向而去。
&ldo;啊!我可憐的女兒,娘不過兩年沒見你,你怎會病成這般模樣?&rdo;劉夫人一眼望見榻上之人,她當即又驚又痛,悲泣出聲。
床榻上躺著章芷瑩,她面色蠟黃,消瘦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暈紅,唇色蒼白,正緊闔雙目一動不動,看著一副快要油盡燈枯的模樣,全無一絲昔日驕矜貴女的神采飛揚。
其實,趙文煊暫時要留著她的命,並沒有做過什麼,只不聞不問罷了。這對於章芷瑩來說,卻已夠嗆。
她在出大興之前,一直被關在暗室中的小房間裡,不見天日。
嬌生慣養的閨閣千金向來嬌弱,本就難抵擋地底的陰寒,偏章芷瑩先前還被毒性侵蝕了身體,心理生理雙重壓力,外面宣揚王妃重病,其實也不算假話,這大半年來,她確實反反覆覆纏綿病榻。
只是上面不讓她死,她就不能斷氣,王府的老良醫雖不及司先生,但也是有真本事的,章芷瑩並無病逝可能。
只是這般反覆折騰下來,鐵打的漢子也經受不住,何況是章芷瑩。
劉夫人大哭著撲到榻前時,她一把握住女兒的手,正要呼喚,不料掌中觸感讓她心下一突。
掌心中的手瘦骨嶙峋,摸著似乎是皮包著骨頭,劉夫人低頭一看大驚,她又忙摸了摸女兒的身子,果然與手上並無兩樣。
&ldo;我可憐的女兒啊!&rdo;劉夫人眼淚瞬間湧出,她痛哭失聲。
她哭了片刻,餘光卻瞥見正在床前伺候的劉嬤嬤,劉夫人萬般傷心瞬間轉化成憤怒,抬手便狠狠一巴掌扇過去,怒道:&ldo;我將女兒託付與你,你這奴才是如何伺候主子的,竟讓我女兒病成這般模樣。&rdo;
&ldo;還有你。&rdo;劉夫人怒斥,抬手指向月季。
陳嬤嬤月季二人噗通一聲跪下,磕頭道:&ldo;奴婢有罪,請夫人責罰。&rdo;
劉夫人紅著眼睛罵過一輪,雖傷心,但還有些理智,女兒身邊這些人一貫忠心,當了陪房後,身家性命俱掌握在女兒手上,料想也不敢不盡心。
她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