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傲忽的起身,上揚著的譏嘲唇角似乎勾的更深了些,他慵懶閒適的走過來,漆黑的雙目卻凌厲至極:“既然說到當年的事情了,你可否給我一個答案,你當時明明看見了,甚至聽見了我向你求救的聲音,你為什麼視而不見甚至轉身就走?”
他當時,只有他那麼一個親近的、信任的人啊!可他將他的信任,毀的那般徹底……
他神情看似慵懶無害,彎彎的唇瓣優雅的勾揚起來,這樣的司承傲對司昱之來說,簡直陌生到了極點,一個人能裝傻裝上十年,如果不是因為東窗事發,他也許還會一直裝下去……而他暗中培植的勢力早已經超出了初雲國本身的實力,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他看著他,依然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明明白白的,那人就是司承傲無疑——他必須承認,他受到的打擊,絕不比沈含玉小!
他抿抿唇,在他逼視壓迫的目光下,緊閉了雙眼,低啞的嗓緩聲吐出隱藏了十多年的秘密:“我……我嫉妒……你和四哥我都很嫉妒……”
嫉妒?這是什麼答案?司承傲愣了愣,不太置信的瞪著司昱之痛苦慚愧的面色:“你為什麼嫉妒我與四哥?”
“父王偏愛四哥,母妃與四哥卻偏愛你……”他的嗓隱隱有些顫抖:“無論我如何努力,我趕不上四哥,及不上你……我自己是知道的,四哥常常誇你比他更聰明……沒有人,正視過我的努力……”
“你就因為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我被他們推下摘星樓?”司承傲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答案。
他嫉妒自己,竟是他選擇袖手旁觀甚至冷漠離開的理由?!他想笑,卻怎麼樣也扯不出笑容來:“司昱之,你比我自私一百倍不止!”
司昱之依然不敢睜開眼來,他的頭仰靠著椅背,長長眼睫輕輕顫動,有晶亮的淚珠從他眼角緩緩滲出,他的喉結劇烈抖動了下,揚唇道:“你說的沒錯,我從小,就是個自私的人……我常常想,倘若沒有四哥沒有你,父王與母妃會不會因此而多分一點注意力給我……”
司承傲用力別開視線,恨聲道:“倘若我當日摔死了或者真的成了傻子,日後黃泉之下見了母妃與四哥,你能拿什麼與他們交代?”
司昱之眼角的眼淚滑的又快又急:“我的確沒有臉面見母妃與四哥……每次來靜梅園,我都覺得母妃與四哥在每一角落裡,用著不贊同的眼神狠狠的瞪著我,說他們沒有這樣的兒子與弟弟……”
他的嗓低沉而顫抖,在難掩激動的時候,聲音破碎開來,像是低低的嗚咽聲!
司承傲倏地轉身,走到窗邊,用力道:“你回去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他沒回頭,聽見司昱之半天沒有動靜,許久,他似乎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是起身時衣裳與椅子摩擦發出的聲音,跟著聽見他腳步沉重緩緩離去的聲音,緊閉了了眼睛,眉眼低垂下來,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的雙手已緊握成拳,緩緩鬆開來,掌心處顯眼的血口子隱隱泛著疼,那是太過用力而讓指甲刺進掌心留下來的證據……
“爺?”羅簫的聲音遲疑的響了起來,因為沒有司承傲的命令,所以他方才就隱身在壁櫃的暗影之下,他們的對話他因此聽了個一字不漏!
“羅簫——”司承傲的嗓是從未有過的蒼涼迷惘,他沒回頭看身後的羅簫,依然看著自己的掌心:“為什麼我的胸口,好像悶悶的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啊?”羅簫嚇了一跳:“爺你生病了?我馬上幫你宣太醫……”
“不是生病……好像是難過,我好多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他低頭用力看自己的手心,眉眼低垂,落寞的表情好像隨時會放聲嚎啕大哭的孩子……
羅簫搔搔腦袋,很有些無能為力的樣子:“爺,他為什麼突然跑來跟你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