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失身”怕不應是“失聲” ……
倒委實冤屈了這鷯哥。
那大夫顯然沒有意識到這大鷯哥的貞操如何因著他跌宕起伏了一把,寫好藥方後,淡定固我地對我道:“小姐現在騷已全退,只是腳上花炎還需將養將養,偶寫副方子給你,煎服,約摸三天就能好了。”低頭唰唰唰又寫了個方子。
再抬頭時,突然想起什麼,滿面肅穆一本正經道:“藏言道‘多子多胡’,避子藥多桑身,壞肝損腎,不宜多服。”
“大夫說的什麼?”我一時聽的懵懂,全然沒聽明白他這口帶腔之音說的是什麼。綠鶯也朦朦然,一臉疑惑。
那小郎中皺了皺眉,想了想,勉為其難地擼順了舌頭,一個字一個字生硬吃力道:“小姐可是曾常年服食避子之藥?此類藥多傷身子,壞肝損腎,還是莫要多吃的好。”
他不擼順舌頭還好,這般一擼直,我更加不知所以然,懵懂半晌,應他:“從不曾服食過。”
那大夫搖了搖頭,一言不發收拾藥箱起身,面無表情道:“我言盡於此,聽與不聽便是小姐自己個人之事。”
我一時默然,心中疑竇叢生……
信?不信?
半遮面?沉水香?
那鷯哥被灌了幾次藥後,果然嗓子復原,歡實地蹦上跳下,口中念念叨叨,恨不能將前陣子失身所憋屈的話一日全補回來,從早說到晚。一會兒念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詩,一會兒說些荒誕不經的情話,一會兒又哼唧些零散跑調的小曲,總之就是不肯消停。
起先家裡姨娘和丫鬟僕從們瞧它好玩還圍著逗逗它,後來發現這鷯哥話癆之勢堪比山洪破堤,嘩嘩傾倒不見收,它說得不累,聽的人倒累了,大家便一個兩個也都散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左右無事,將它掛在窗前,左耳聽右耳出一邊倚在床沿翻《三國志》。
湯圓的白貓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悄無聲息地輕巧跳上窗前案几,聚精會神瞪圓了眼,弓起背,一步一步躡手躡腳靠近那銅架子,眼見著蓄勢待發一個虎躍便要撲向那鷯哥。
那鷯哥倒也不閃躲,只歪了黑壓壓的小腦袋對著那白貓咧嘴吼了一句:“喵!——”
那貓一驚,撲到一半,直愣愣便掉了下來,摔在窗腳下,爬起來嗖地一下便逃得沒影沒蹤。
見它兩隻這般寶器一鬧,我不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想那鷯哥學得倒快,立馬跟著也“噗嗤”了一聲,我抬頭不甚在意瞟了它一眼,便又接著低頭翻書,卻未料到這鷯哥“噗嗤”之後還有後話。
只聽得它道:“噗嗤,主上計策甚妙,你我二人聯手,眾人斷然始料未及,出奇必定製勝,只待時機成熟便可殺個措手不及。”
這又是哪裡學來的戲文?說得這麼連貫。
我漫不經心看了看小几一旁擺放的沙漏,綿密的白砂細如流水,不緊不慢透過那窄如虛無的漏頸,精確計算著每一時每一刻,分毫不差,不免叫人歎為觀止。
正走神著,又聽那鷯哥後續道:“只是,不知一朝事成之後,主上如何安排沈家?”
沈家?我右眼一跳。
“或抄或誅。”
四個字,心驚肉跳。
我一抬頭,但見那鷯哥若無其事在架子上扇了扇翅膀,低頭就著一旁水槽砸吧了兩口水,抖了抖羽毛,鳥喙上沾著的清水濺得窗下案上壓的宣紙一片狼藉。
寂靜片刻,那鷯哥又開始滔滔不絕,只是顛三倒四,毫無章法。
“主上,屬下如今兩面潛伏,可謂冒死甘當內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沈家鋪面分號一百六十一處,掌河運十八條線販絲綢至六省……”
“自然是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