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超重的鐵疙瘩,從模具裡批次生產出來,再埋到火炕牆裡燻一年,取出來後給予一個傳奇故事,一變身就是幾萬塊到手。對於王宜賓這種突然暴富的人們來說,與其是為愛好收集物件,不如說就是為了一個抬身價的故事付出的一筆愚蠢費用。他們甚至不懂得,什麼是收集文化產物的真諦。這些人甚至不會去為一件古董而去看一本書瞭解一小段歷史。
這才是一九九零年,古董市場已經開始復甦。在進步之餘,又難免無可避免的開始倒退,解放前那些古董販子用的一些老招式,從落後的封建社會搬到現代,一樣適用,甚至……更加好用。
宋瞭望匆忙叫司機送趙學軍去省會的一家賓館住,他承諾回來後,定然要帶趙學軍去逛遍省會的好店鋪,隨便他要什麼。趙學軍聽到那一卡車的承諾後,那也只是笑笑並未當真。按照宋瞭望的想法,他覺得,最多給趙學軍買個籃球什麼的哄哄就好。被人當小孩一樣支使來支使去,趙學軍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車窗外車水馬龍,人員擁擠。即使這是星期天,這種改革開放十年後的九十年代初期特有的現象,影響著整個省城的大街小巷。人們永遠都是那麼匆忙,永遠都像在與時間賽跑。人們努力的奔忙,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追趕什麼?他們仿若在追趕一個故事,在追趕一些傳說,就像山西人的遠祖之一夸父一般。他想看到太陽,就花了一生時間去朝著那個方向走,從來沒有想過回頭。山西人一直就是那樣,質樸,憨厚,聽話,假若給山西人一個目標,只需隨便一說,山西人永遠是那種不多言,不多語,只是會默默執行走直線的一個省份,踏實的令人心酸。
趙學軍並沒有去賓館,他現在是學生,缺課一樣要請假。所以,他只是請司機帶著他去了省會的一家老巷子。以前,在省會住的大伯從省城往家鄉捎帶東西的時候,除了一些小城裡買不到的稀罕物之外,大伯家喜歡給老家帶一些省城老巷的醋。趙學軍十分稀罕那股子古井水釀造出來的老醋味道。那種醋不是書面上所謂的什麼酸香,什麼古井水有股子甜味云云。他單純的喜歡那一份古井的厚重,山西人特有的濃鬱的鄉情。
下了車,趙學軍與司機道別後,在巷口給母親高橘子打了一個電話,母親並未開機。她的那部大哥大,只有一個作用,就是在做生意的時候擺在桌子中央,用來抬身價。無奈之下,趙學軍將身僅有的十幾塊錢拿出來,買了一個十公斤容量的塑膠壺打了十公斤醋,又提著這壺東西走了十七八里地,才走到省城通向萬林市的公路邊的一個小飯店。放下沉重的醋壺,趙學軍在小飯店門口找了兩圈,終於找到一輛萬林市運輸公司的貨運車。他等了一會,待飯飽之後的司機師傅回到車邊,趙學軍連忙笑著過去抄著鄉音打招呼:
&ldo;叔!回萬林不呢?&rdo;
&ldo;咋呢麼?&rdo;
&ldo;我也回呢麼,木錢了麼。&rdo;
&ldo;萬林那類?&rdo;
&ldo;北街老槐樹呢麼。&rdo;
&ldo;上吧!&rdo;
趙學軍上了車,司機師傅還給了他一個蘋果。他們用鄉音聊著家鄉那點子事兒,緩緩的……離開了這塊繁華地。這次省城之行在趙學軍來看就像一個笑話一般,由玩笑開始,又由玩笑結束。從頭至尾他都被當成了一個只有一些特殊愛好的執拗的鄉下少年。王宜賓並未因趙學軍北京的關係,對他多出一些尊重。在他看來,那些早就該腐朽的總是帶著酸氣的老傢伙們,並不可愛。就像他的外公,話裡話外滿是嘮叨,充滿批判與不合時宜。
又是一路顛簸,趙學軍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星期天後半夜,他洗了個澡一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