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興賢聽到這句,淡然沉靜的臉再也繃不住,清潤的唇微微的彎著。
其實他何嘗不是如此,對他而言,這也是最輕鬆的一天,他生來異眼,看別人的眼睛便知道別人內心的想法,最開始還被人當作妖物,差點被人打死……只有跟前這個溫婉清艷的女子,她總是能寬和大度的看待萬物。
能和她在羅州,哪怕是隻有一天,這輩子都足夠了。
宋興賢文雅謙遜,又總是遷就著她,甄明玉覺得益發的放鬆舒服。看著那辦案手記,忽然想起幾日前她離開上都時的情景,那時周大將軍派兵圍住了廟祠和祭壇,他借沈貴妃的墓地,故意被暗器重傷,周璟著急找三公主,只是睨了他一眼便匆匆走了。
她算到自家駙馬會再去墓地,所以他的人一去祭壇,她便趁亂混入了一家客棧。不過最令她詫異的是,自家駙馬竟主張重修母妃的墓地和祭壇,這一番修葺,倒是沒人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
其實往客棧裡走,也是冒險,畢竟整個上都都是自家駙馬的人……不過人生有時候就是一搏,最近那男人益發的賴著她,下朝就往她房裡鑽,而且還徹底的放飛了那紈絝性情,那花樣又多,指不定一個不注意,自己那腿疾的事兒就暴露了。
與其到那時侯被他為難,倒不如腳底抹油,趕緊離了那是非之地。
不過也算是上天相助,在往客棧走時,宋參將的一個至交知道了這件事,便自己的衣裳與三公主調換了,半路上至交被自家駙馬的人捉住,那人死不鬆口這件事,如今怕也是命喪黃泉了。
周大將軍現在只關心自家小金枝的下落,這人支支吾吾的,怕他多舌陷小金枝於困境,便定了個以下犯上的罪,便差人扔到大理寺去了。
她和宋興賢騎著快馬一路去了羅州,羅州遠在邊陲,而且那裡的人素來都是部族,就連刺史都不去那裡收田賦,如今他們來到這裡,自然無人去注意。
甄明玉記得外祖父說過遠交近攻,羅州之遠江湖之大,周大將軍胳膊再長,也斷斷伸不到羅州。
甄明玉有很多想做的事,想成為江湖百事通,到時候那些員外、朝官的花銀子請她做事,而她也可以把外祖父那辦案的能力徹徹底底的展示一番,做個女神運算元!到時候指不定自家那駙馬還要出銀子請她做事呢。
只要過一陣子,周大將軍放出自己被黑旗軍戮劫的訊息,父皇便再也不能拿自己當棋子,而自己也能逍遙於天地間,做自己想做的事,開心的笑,放肆的哭!
部落裡最近流行新式的髮髻,而這些髮髻都是從宋興賢家的俏觀音那裡傳出來的。
那宋家俏觀音十分聰慧,無論什麼難事,只要去問她,保證能順順噹噹的解決。就拿這髮髻來說,他們羅州部族的女子平日裡都是剪髮齊眉,有些圓臉留半截子劉海,被她一點撥,梳個別致的髮髻,就像是變了個人兒似的。到了夜裡,連留宿的男人都格外的賣力。
再說那小模樣長的嬌艷可愛,又是個愛笑的,講起話來軟綿綿嬌滴滴的,委實讓人疼愛。
再說王乾孃的那個大寶孫兒,也不知怎麼拉了痢疾,活脫脫的孩子都快拉的站不起來了,族裡的郎中也是迴天乏術。俏觀音摘了幾個猴柿子,用火燻成黑色,和米粉和在一起,那大寶孫兒吃了,半天就活蹦亂跳了。
那些部族的婦女瞠目結舌,就連一向刻薄的王乾娘都對她千恩萬謝。甄明玉淨了淨手上的灰,就見宋興賢煮了水仙茶,手裡還拿著一本占星的書。
天漸黑,一顆顆星子掛在天幕,俏觀音指著天幕上最亮的一顆星,笑著問一旁長身玉立的男人,男人純淨的眸子泛著光彩,耐心的說著星象生生化化,變幻萬端,還說一會子會有浮雲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