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蘭芝撅起嘴,道:“人云亦云,算不得英雄好漢。你出來押貨,不是幾月,就是半年,我跟在身邊才放心。不想我跟著,就直說,別拿別人當擋箭牌。”
她說這話時的表情,不似一般的中年婦人,倒象任性撒嬌的新嫁娘。
姬連城無奈嘆道:“想不想的,你不也跟了十多年了嘛。只是,這次情況不同,若非我由了你,將懷孕之事瞞過爹孃,他們怎會同意你跟我出來?”
姚蘭芝心知丈夫愛惜自己,只溫婉一笑,道:“好了好了。外面冷,進去歇會兒吧。”
二人相攜而入,尋了張空桌坐下歇息。
姬連城夫婦是極傳統的娃娃親,新婚之夜就是他們一見鍾情之時。姬家的功夫是傳媳不傳女,加之姚蘭芝天資出眾,孃家也曾是江湖上名噪一時的武學世家,功夫底子打得極好,是以,一身武藝盡得姬家真傳。此後,姬連城出外押貨,姚蘭芝必然隨行,而之前姚蘭芝懷孕、生育期間,姬連城則留守家中,陪伴妻子。可說自成婚至今,姬連城和妻子從來同進同退,未曾分開過一日。但這次不同,馮承欽要求‘威武行’的兩位當家人必須一同上路,確保安全,所以本來發現妻子有喜,打算留守在家的姬連城,才勉為其難做了這趟貨的二掌櫃。而姚蘭芝逼著丈夫瞞下了自己懷孕的事,只為跟在他身邊。
在姬連城夫婦進屋之前,孫有度和馮承欽就已率先進到屋內,和駝子掌櫃說起話來。
孫有度道:“我們‘威武行’打算住一晚,要包下通鋪的大屋,另外再加三個單間。至於吃食,只要肉菜、飯食和水,酒是點滴不要。”
通鋪是給打行的打手們準備的,而那三個單間,無疑是孫有度一間,姬連城夫婦一間,馮承欽一間了。
他身邊的馮承欽已從腰中拿出銀包,一邊準備給錢,一邊問道:“多少銀子?”瞧上去十分大方。
看來這一路的花銷都是他的。
駝子掌櫃面有難色。
馮承欽不耐煩道:“我們急著尋個跌歇處,有什麼難辦的,你倒是吱一聲啊。”
他說話的口音雖不標準,卻和孫有度有幾分相似,似是山西大同口音。
其實,自從進到屋內,瞧見另有一桌生人後,馮承欽就丟了標準的官話,改換成了不倫不類的大同口音。他做的本就是走南闖北的生意,各地口音、方言都有涉獵,此時不敢說惟妙惟肖,但也學了個八九不離十。
駝子掌櫃無奈地抬手指了指座上的黃芩,道:“那位爺已經付過錢,要了大屋裡的一個鋪位。所以,您二位想包整間大屋,卻是難了。”
馮承欽轉頭看向黃芩這邊。
黃芩和韓若壁也正好瞧向他們那裡。
韓若壁小聲道:“你瞧,打行的人都住進來了,就證明這不是黑店。”
黃芩不通道:“就憑這?”
韓若壁更壓低了聲音道:“你不瞭解這個行當。打行的打手武功有高有低,能力也有強有弱,但大多能在江湖上混口飯吃,憑藉的就是謹慎、守規。他們的那些規矩、戒律,都是經年累月押貨積累下的,極老道的江湖經驗,十分管用。即便新手,武功不高,只要能一板一眼地守著規矩,也基本不會出錯。而打行最重要的規矩,要屬六條戒律。這六條戒律在他們眼裡真是比皇上的聖旨還重,即使丟了性命,也必須遵守。”
他歇了口氣,繼續道:“我記得,第一條是戒住新店:新開的客棧摸不透人心,不能隨意冒險,是以,只要門上寫有開業大吉的客棧,他們從來不住。第二條則是戒住易主之店:換了老闆的客棧,人心叵測,難保不變黑店,所以也住不得。由此可見,這裡早已存在,且掌櫃的一直就是那個駝子,不可能突然變成黑店。”
他說的不錯,打行對規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