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他收起了調侃的顏色,面部突然柔和了。
“好了,詠薇,犯不著氣成這樣,你需要馬上換掉溼衣服,當心生病!”“不要你關心!”我總算迸出了一句話來,接著,別的話就傾筐而出:“你是個混蛋,章凌風!你沒有自尊,沒有人格!你是個標準的衣冠禽獸!我但願沒有認識過像你這種下流而沒良心的人!虧你還受過大學教育,還……”
“住口!”他喊,憤怒又染上了他的眼睛,和我一樣的咬著牙,他說:“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你也沒有資格教訓我!別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你遠不及林綠綠乾淨!滾開!別再來煩我!”他把我用力一摔,我幾乎撞到牆上,收住步子,我憤然的再看了他一眼,就奔進了我的屋子。鎖上房門,我把自己擲在床上,頓時淚如泉湧,遏止不住的放聲痛哭了起來。
第十五章
當天晚上我又沒有吃晚飯,第二天我就發起燒來,頭痛得無法下床。生病的主要原因,應該是那場大雨,再加上情緒不寧和感情激動。這一帶沒有醫生,只有山地小學內有一個醫務室主任,但他也只能醫療外科的疾病。不過,章伯母自己就是一個很好的家庭醫生,她細心的看護我,親自幫我準備食物,用家裡儲備的藥品、消炎片和感冒特效藥來為我治療。頭兩天我病勢很猛,燒到三十九度,而且持續不退,人也有些昏昏沉沉。病中的人特別軟弱,我在枕邊哭著說要回家,像個小孩一樣的喊媽媽。章伯母守在我床邊,凌雲更寸步不離我的左右。等我腦筋清醒的時候,章伯母就軟言軟語的勸我,用各種方式來讓我開心。凌雲甚且把她的鸚鵡帶到我的床頭來,讓它來解除我的無聊。我融化在這濃摯的友情裡,凌雲使我感動,章伯母讓我生出一種強烈的孺慕之情。
生病第二天晚上,我從沉睡中醒來,無意間聽到門口的一段對白。“她好些了沒有?媽?”是凌風的聲音。
“你為什麼不進去看看她?跟她說說笑話?”章伯母在反問。“使她愉快,對她的病有幫助。”
“哦,不,媽,”凌風很快的回答。“她討厭我,我只能讓她生氣。”“是嗎?”章伯母警覺的語氣:“你怎麼得罪她了?想必她鬧著要回臺北都與你有關吧?”
“她?要回臺北?”凌風顯然怔住了:“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哦,沒什麼。”凌風停了半晌,然後用低沉的、自語般的語氣說:“她誤會我。”接著,是一聲深長的嘆息。“唉!”
他的聲音裡有著真正的痛苦,那聲嘆息綿邈而無奈,竟勾動了我內心深處的酸楚,我本能的震動了一下。隔著門,我似乎都可以看到他濃眉微蹙的樣子。一時間,我有叫他進來的衝動,但是,他的腳步迅速離開了門口,他走了。我的情緒鬆懈了下來,闔上眼睛,我心底悽悽惶惶的湧上一陣惆悵。
章伯母停在我的床邊,她溫柔而清涼的手覆在我發熱的額上,彎腰注視著我說:“吃藥了,詠薇。”我睜開眼睛,眼裡迷濛著淚水。
“怎麼了?詠薇?”章伯母關心的問。
“我——”我想說要凌風進來,但是,我只說:“我有些頭痛。”我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事實上,最後兩天已經完全沒有病了,但我精神上的病還沒有好。我不敢走出房門,不敢見到凌風,我不知道見到他之後用什麼態度對他,也無法分析我對他的感情。他是個浪子,一個百分之百的浪子,既沒有凌霄的穩重,也沒有餘亞南的飄逸,更沒有韋白的深沉。可是,我不明白我為什麼總要想到他。我的思想完全不受我自己的控制,一星期沒見到他似乎是很長久了,在這一星期裡,他和林綠綠該是形影不離吧?他是不安於寂寞的人,他是不願受拘束,也不願委屈自己的人,誰知道他會怎樣打發時間?可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