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沒見他大喜大怒過,他越來越像一潭湖水,湖面平靜水質透明,但湖底深處的幽藍裡有什麼,永遠猜不到。 有時候儘管看他跟醫院的老前輩們說笑,可遠沒有從前那種盡掌乾坤的氣勢了,如果不是這麼親密的在一起,普通人會被矇騙吧,覺得他就是和佟西言一樣的小綿羊老好人。
梁悅覺得自己不能真正看清這個男人的心思,即使是朝夕相處同床共枕三十幾年也覺得他有所保留,因此他喜歡挑逗他,引誘他跟自己做,只有那個時候才覺得他是全心全意的投入,擁抱和親吻都那麼的濃烈,彼此佔有,毫無芥蒂。
只要他想要,他就會給,一碰即燃。可從第一次開始到現在,他卻極少主動要他,由他主動的擁抱和親吻,都像是幾十年的習慣動作那樣單純溫暖,甚至是慈祥。
更多的時候,他仍然像父親多過於愛人。
梁悅把手伸過去放在梁宰平的大腿上,使他扭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看前面的路,問道:“怎麼了?”
“你是不是生氣我對他不好?”
梁宰平空出一隻手來揪了一下他的鼻子,說:“剛才他回答你他還沒吃午飯,你就可以說,那我們先去遊樂園玩兒,再一起吃午飯好不好啊。要是你這樣說,習蔭會很高興的。”
梁悅悶了一下,說:“可我不想跟他一起吃午飯。”
梁宰平又不說話了,不緊不慢開著車,一副猜不透心思的表情。
梁悅知道他是在生氣,想到梁習蔭,他就莫名煩躁起來。要一個孩子這原不是他的本意,他不能在把他弄得迷糊不清的時候誘哄他,寶寶,我們要個孩子好嗎?
他以為只是床笫間的遊戲,哪裡知道他是當真的。當他在書房裡平靜的說已經在著手安排,梁悅真是反應不過來,跟他發脾氣拍桌子說不要,鬧得天翻地覆,他都像是尊冰冷沒有感情的塑像一樣坐著看他,那種不容商榷的強勢就是梁宰平一貫的風格。
直到他筋疲力盡,他才緩緩開口說,我問過你,你說要。
你這麼寵我,那我現在不要了,你聽不聽話?!他氣得手腳發麻。
你要好好的,長命百歲,恩慈,也要有人來繼承。
你到底是關心我還是關心你的醫院?!
爸爸不可能活得比你久。
你不會先弄死我啊?!
那老男人表情震驚,張著嘴卻半天沒能發出一個音節,他顫抖著從椅子上滑下來,握他的手,放在嘴邊輕吻,猶如朝拜:“……我要你平平安安的活著,無論我在不在……如果我不能陪你到終老,希望他可以代替。”
這是第一次見他落淚。他的眼淚落在他的手背,像熔岩滾燙。
他痛苦的抬頭看著他,哀哀的神情讓梁悅想起多年前那天晚上他說要走時,梁宰平也是這個模樣,到後來乾脆的給了他一捧骨灰。
逼他到絕路,他會依你的意思走過去的。
梁悅終是鬥不過,也輸不起。
“不能把他當成是朋友,或者是弟弟嗎?”
梁悅慢慢回神:“什麼?”
“這樣相處就不會有太大壓力,把他當成弟弟,習蔭也願意叫你哥哥。”
梁悅沉默,事實就是事實,叫什麼都只是個形式。
“寒假還是像從前那樣讓奶孃帶他回來過,好嗎?……他跟你小時候很像,發現沒有?”
“有嗎?”
“呵,他剛才……好像小時候的你。”梁宰平像是陷入了回憶,嘴角帶笑。
梁悅心底怪怪的,叫了一聲:“爸爸。”
梁宰平扭頭看他。
“他是你孫子!”
梁宰平愣了一下,看著兒子鐵青的臉,意識到什麼以後爆笑出聲,車子差點衝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