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粉嫩嬌豔,遠近各處獨院裡亦是花紅葉綠,高低錯落,與法源寺丁香花景各擅勝場,自是讚歎不已。
齊粟娘彎腰從樹下拾起一朵落紅,抬頭卻見得陳演面帶惑,向東頭一處獨院看個不停,不由問道:“陳大哥,怎麼了?”
“我方才好像看見十三爺身邊的秦順兒公公了。”陳演遲疑道,“按理,十三爺昨兒晚上才被放出來,我還想著待他休養幾日,再過府去請安……”看了齊粟娘一眼,“粟娘,你在這裡等我一會,我去看看。”
齊粟娘連忙笑道:“你只管去,若是十三爺在,多陪他說說話。我就在這院子裡頭看花,不走遠了。”
陳演看了看四面,見得賞花的女子甚多,便也放了心,又叮囑了兩句,轉身去了。
齊粟娘看著陳演向東院而去,便隨著賞花的人群慢慢走著,走到西門花徑盡處,樹後是個虛掩的小角門,有知客僧上來攔住,笑道:“施主們,後頭是居士院,專一供本院護法信士齋戒所用,還請不要擾了他們清修。”
人群紛紛向回而走,齊粟娘正要隨之轉身,卻聽得角門內傳來隱約哭叫之聲。
齊粟娘心中奇怪,卻也未放在心上。沒料到在東頭海棠樹下等了半會,仍是沒見陳演出來。齊粟娘卻是心中歡喜,知曉十三爺多半應在東院裡。
此時已是近午,積香廚裡的素菜香味飄了滿寺,看花的人漸漸少了,各處獨院裡地知客僧紛紛走了出來,到積香廚為大施主看菜。
花園裡靜了下來,齊粟娘嗅著空氣中菜香味,肚子咕咕直叫。她摸著肚子從西門而出,打算去廟外食攤上買幾個蔥餅。
她方走到花園門邊,忽地想起錢袋在陳演身上,不由得苦笑一聲,在西門邊頓住了腳步,正聽得一陣清晰的哭叫聲。
“老孃怎的揹著你偷人養漢?這幾兩銀錢是孩兒讓我收著的,我留著給他將來娶媳婦,怕你喝酒胡使了,方才藏起——”女人哭罵著,“這裡是和尚廟,你灌了黃湯,說這些沒天理的混帳話——”說未說話,便聽得倒地之聲,似是被人踢倒在地上打罵。
“賊淫婦!你值不敢偷禿驢叫我信!我今日不打死你,還等著你養和尚,再生個野種!?”
齊粟娘皺了眉頭,轉頭看去,聲音正是從十步外地角門傳來。她正要走開,門後的動靜越發大了,只聽得一陣摔杯砸碗,嚎天哭地之聲,“黑了良心地忘八!不是你圖著幾日的好吃好喝,逼著老孃,老孃會做那沒臉皮倒腿根地事?賣老婆沒廉恥的賤骨頭!你也需記得,沒得我那孩兒,你哪裡還能吃得這口飯,穿得這件衣,灌得這口黃湯!你只有臉嫌他是個野種!”
齊粟娘聽得此處,想起連震雲提起白老五在西直門外寺廟中地事,悚然一驚。
她見得知客僧已是不在,急步走到角門邊,貼門細聽,卻只是一片撲打砸物之聲,似是裡頭男女互不相讓,正打得厲害。
齊粟娘輕輕推開一條門縫,見得門外又是一個大園子,種滿了海棠樹,離門幾十步外就是一座二層高的小樓,打鬧聲正是從最近的小樓裡傳來。
齊粟娘小心打量著,海棠花樹林中,花兒開得極是燦爛,除了西邊近門的小樓,東南北三面綠樹繁花中,隱隱挑出幾角飛簷,似乎還散佈著三四處精緻的小院落,因著隔得太遠,看不到半點動靜。
那小樓裡的聲音漸漸便也小了。
齊粟娘猶豫一會,回頭看了看沒有動靜的東院,把門推開,方探了半個頭進去,突聽得身後有人惑喚道:“齊姑娘?”
齊粟娘驚得不輕,猛一回身,腦袋立時撞到了門框上,發出重重一響,倒把她身後之人嚇了一跳,“齊姑娘!”
齊粟娘痛得眼睛都快流出來,捂著額頭圓回頭一看,又是一驚,“秦公公!”
站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