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澄鏡向來是溫醇謙和的。
現在卻極少見地冷著臉。
他從唇齒間流露出了幾聲咳音,又被謝澄鏡忍住。
他板著臉,對顧緋猗道:“隨孤來。”
說完,也不等顧緋猗的反應,謝澄鏡轉頭就走。
顧緋猗笑了一下,慢悠悠跟上。
走過毓秀宮,又經過兩道廊橋。
最終,謝澄鏡朝著不遠處的竹林走去。
這是老皇帝為他曾經一位妃子造的景觀。
濃密的竹林、蜿蜒的水流。
頗有些流觴曲水的雅觀。
只是後來那妃子在懷著孕的時候,被老皇帝折磨死了。
有宮女說曾聽到竹林裡傳出過哭聲,這地方便沒什麼人敢來了。
謝澄鏡卻直直走了進去。
跟著謝澄鏡走入竹林前,顧緋猗對馮旺道:“留在這等咱家。”
馮旺目光中有些擔憂,但還是應了一聲是。
他微微皺著眉,看著謝澄鏡與顧緋猗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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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
又跟著謝澄鏡走了一段時間後,顧緋猗率先停下腳步。
他道:“有什麼話,便在這裡說吧。”
謝澄鏡停下腳步。
他回頭看著顧緋猗,那張俊美無儔的容顏上是漫不經心的笑。
這是所有人都熟悉的顧緋猗的表情。
薄涼的、冷淡的、令人捉摸不透的。
不像是謝澄鏡方才看到的——顧緋猗伸出雙手把自家小弟從車上接下來;
當謝長生撲到他懷裡的那一刻,顧緋猗的眉眼便變得柔和了。
他摟著謝長生的腰不鬆手,帶著笑輕聲說著什麼,又用唇貼了貼謝長生的耳根。
謝澄鏡沒想到,自己只是探望父皇后,順便給謝長生來送些他之前說過好吃的吃食。
卻沒想到看到了這樣一幕。
一時間,許多之前不理解的事情,突然有了解釋。
為什麼顧緋猗會那麼照顧謝長生。
為什麼他連自己的住處都不回去,成天到晚地留宿毓秀宮。
為什麼有時連他們聚餐時,顧緋猗都要跟來。
還有上次。
謝鶴妙拿來的那兩袋喜糖。
說是什麼掌印娶妻,當時他還覺得奇怪,卻原來那娶的妻是……是……
謝澄鏡很少生氣。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快被氣瘋了。
他捏著拳頭,猛地上前一步,結結實實地往顧緋猗臉上揍了一拳。
“顧掌印,你怎麼想的?”
謝澄鏡緊緊盯著顧緋猗:“憑你的身份勢力,想去找誰不好?偏偏來招惹長生?他現在頭腦不清醒,你也要跟著不清醒?”
顧緋猗左半邊臉已經全然紅了,唇角也滲出了一些鮮
血。
他卻像是感受不到一樣,只是從袖中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擦去了唇角的血漬。
謝澄鏡喘了口氣:“說話啊。”
“說什麼?太子殿下說得都是對的。”
顧緋猗笑:“確是咱家招惹引/誘了小殿下。”
看著顧緋猗悠然得的模樣,謝澄鏡深吸了一口氣。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和畢生的素養,才把已經湧到嘴邊的“畜生”兩字嚥了回去。
竹影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是涼風吹過竹林。
謝澄鏡咳嗽了幾下,先是淺淺的咳嗽,接著、那咳嗽變得愈來愈激烈。
謝澄鏡摸出手帕捂著唇,好半天后,才終於止住了咳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