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此次殺人是正當自衛所致,他的良心卻總是受到譴責。加之家庭迷信思想的影響,總覺得這個殺人罪,只有某一天營救另一人的性命時方能得到寬恕。於是他下定決心,一旦時機來臨,就救人贖罪。
費哈託離開科西嘉定居撒丁島的時間並不長,因為在那兒極易被人認出或發現。雖說他本人勇敢、堅毅,但一想到自己的親人便不寒而慄;因為家族之間的報復行動,往往會株連到親人。他等待時機,遠離此地,果然未引起任何懷疑,就到了義大利。然後在義大利的安科納港又遇良機,橫渡亞得裡亞海,來到伊斯特裡海岸定居。
以上便是這個科西嘉人來羅維尼奧港定居以前的情形。彈指間十七年過去了。十七年來,他仍然以捕魚為生,像往昔一樣過上了富裕的日子。來到此地的第九個年頭,又得一子,取名呂吉。不幸的是兒子落地,母親卻離開了人世。
妻子死後,女兒兒子成了他僅有的親人。女兒十八歲,像母親一般照料著快要八歲的弟弟。倘若費哈託沒有失去能幹的賢妻所帶來的極度悲痛,這個勞動出色、生活愉快的羅維尼奧漁民,該是多麼幸福啊!他手腳勤快,樂於助人,受到大家的愛戴。他是大家公認的一個很能幹的漁夫。在遍佈伊斯特裡海岸一長串一長串的岩石之間打魚,使他忘懷了昔日在莫扎港和博尼法喬海峽的捕魚生活。他是這一帶海域一名航行能手,操持的依然是過去說的科西嘉活。他駕船航行在普拉港至特里埃斯特的海岸線上,運客捕魚,收入不菲。因此他家裡總要款待窮苦的客人。他女兒瑪麗亞全力支援父親行善濟貧。
但這個莫扎港的漁民沒有忘記自己的諾言,以命抵命,他害過一條命,他一定要拯救另一條命。
大門一關上,伯爵和巴托里就仔細察看漁夫接待他們的這個房間。這是住宅的主要房間,幾件傢俱清潔整齊,說明家庭主婦是個勤勞、愛美而又仔細的人。
&ldo;應該先吃點東西,對吧?&rdo;費哈託問。
&ldo;對,我們餓得要死了!已經十二個鐘頭沒吃一點東西了!&rdo;桑道夫回答。
&ldo;聽見了沒有,瑪麗亞?&rdo;漁夫嚷道。
不一會兒,瑪麗亞就點著了一盞三芯油燈,照得屋內透亮,然後鋪上白桌布、擺上一些鹹豬肉、燒魚、麵包、一瓶當地的特產酒、葡萄乾、兩隻玻璃杯和兩隻盤子。
伯爵和巴托里立即就座,狼吞虎嚥地吃著桌上的食物。飯菜雖十分簡單,卻包含著一片誠意。
他們邊吃邊打量著坐在屋角的漁夫及其子女,漁夫一家也一聲不吭地瞧著他們。
費哈託四十二歲上下,面孔嚴肅,眉宇間略有一絲悽愴之情;由於風吹日曬,臉色黝黑,顯出一種健康美,他表情豐富,一雙黑眼睛,炯炯有神。一身亞得裡亞海漁民打扮,顯露出堅強有力的雙肩。
瑪麗亞的身段和臉龐都像她去世的媽媽:修長的個子,褐色的頭髮,紅紅的臉蛋兒,丰采動人;眼睛烏黑髮亮,很有神采。她聰明伶俐,具有科西嘉人的特有性格。因年幼喪母,承擔家務,使她遇事三思,舉止穩重,養成一種不管命運把她拋向何方都剛毅不屈的脾性。當地的青年漁民不止一次地追過她,她卻說什麼也不理睬。她的一生,難道不是屬於她的父親和寶貝的弟弟嗎?
呂吉是個勤勞、勇敢、果斷的孩子,已經習慣海上的生活。他跟爸爸一起駕船捕魚,光著頭,任憑風吹雨打。將來,他無疑是個精力充沛、體魄強健、膽大勇為的人。
飯後,費哈託站起身,走到伯爵跟前:
&ldo;先生們,請睡覺去吧!誰也不知道你們在這兒,我們明天再說。&rdo;
&ldo;不,費哈託,不能住下!&rdo;伯爵回答。&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