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善坊韓王府。 宵禁時刻將至,府中僕人侍女俱都將手頭事務收拾停當,洗漱一番各自回房就寢。 宵禁只是禁止民眾在街上穿行,當然也不是絕對,任何時候、任何政策,都會有一些人遊離於規則之外,美其名曰:“特權。” 勳貴,便是大唐最上層的特權階級。 雖說勳貴們不至於將此項政策完全漠視,不會輕易在宵禁之後隨意出門走動,但是夜夜笙歌通宵達旦,卻是常態。 但韓王府與其他勳戚貴族不同,每日宵禁之後,府中基本沒有宴會之類的活動,都是熄燈就寢,全府寂然。 可是今日,僕人侍女們剛剛回到住處打算結束一天的勞累,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個安穩覺,便被一陣人吵馬嘶驚動。 下人們很是奇怪,王府裡幾時能騎馬進入? 韓王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學富五車是有的,但是平素最是鄙夷那些腌臢粗魯的武夫,出入都是坐轎,絕對不會騎馬。 王府的馬廄裡除了拉車的駑馬,一匹良驥也沒有。 紛紛出門觀望,卻見幾匹膘肥體健的駿馬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下輕快的邁著步子,肆無忌憚的衝進內宅,直奔正堂而去。 下人不知發生何事,紛紛好奇的打探,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王府縱馬? 自然是有人識得房俊這個王妃娘娘的親弟弟、韓王殿下的小舅子,當即便明白了怎麼回事,興奮的向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小聲嘀咕。 “領頭的那個,瞧見沒?對,就是那個錦裘貂帽的少年,你猜是誰?” “這下有好戲瞧了!” “你真不知道是誰?” “跟你說吧,那是房相的二公子,王妃娘娘的親弟弟……” “沒錯,就是專打黑拳的那個……” “還不明白?我說你也太傻了,王爺欺負了王妃,現在小舅子殺上門了……” “啥?無法無天?王府騎馬就叫無法無天?嘖嘖嘖,您這見識也太短了,齊王李佑知道不?魏王李泰知道不?房二郎那是逮住了就往死裡揍,揍完了還屁事兒沒有……” “唉,對了,曹氏那兩個哥哥今日是不是宿在客房?” “太興奮了,等著瞧吧……” 下人們竊竊私語,不一會兒就都知道如此囂張的來者乃是王妃娘娘的親弟弟,“長安四害”之一,專打黑拳一百年的房俊…… 對於王妃娘娘被王爺呵斥,一怒之下回了孃家這事兒,府裡沒人不知道,且不管各自立場如何,大家都明白今日房俊這是殺上門給王妃出氣來了。 房俊不管自己怎麼被人私底下議論,驅使著胯下駿馬橫衝直撞,徑自奔向王府正堂,餘者緊緊跟隨,一時間韓王府內人吵馬嘶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房俊策馬來到正堂,看著三開六扇的正門,大喝道:“李元嘉,給我出來!” 這一聲喊氣沉丹田,運足了中氣,洪亮的嗓音震人耳鼓,在寂靜的雪夜傳出去老遠。 王府眾人盡皆變色,直呼韓王名諱,這是要鬧大啊…… 一個身著皂色長衫的中年人急急忙忙跑來,圓滾滾的身材小跑起來很是吃力,到得房俊近前的時候已是額頭見汗,胖乎乎的白臉上泛著紅光,呼哧帶喘。 胖子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漬,仰起一張圓臉,笑呵呵的說道:“二郎如此……焦急,不知所為何事?” 本想說“如此無禮”的,可是一想這個房二郎那可是出了名的棒槌,萬一發起火來,豈不糟糕? 房俊倒是認得這人,乃是韓王府的管家趙福中,以往房俊來過幾次韓王府,出面招待的都是此人,大姐韓王妃每每有什麼好東西孝敬父母,也都是趙福中給送到房府,很是八面玲瓏的一個人。 房俊黑著臉,不答反問道:“你家王爺可在?” 趙福中抹著汗:“不在。” “果真不在?” “確實不在……”趙福中哭笑不得,您這麼大喊大叫,便是烏龜也被您喊出來了…… 看來這胖子沒說瞎話,房俊哼了一聲,也不難為他,問道:“我大姐被王爺呵斥之事,你可知曉?” 趙福中為難,不知怎麼說才好,含含糊糊的說道:“這個……略知,略知……” “所為何事,你且跟某道來,”說著,房俊提起手中馬鞭,鞭梢指著趙福中的鼻子,陰沉著臉說道:“若有一句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