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烏雲漸漸聚攏,涼風習習,透體清爽。 山雨欲來…… 山腳下,烏朵海魁偉的身軀如標槍般筆直,肋下的傷口用麻布緊緊纏了一圈,卻依舊隱隱透出血漬。伸出手微微摁了一下傷口,一股劇烈的疼痛傳至肺腑,令烏朵海如鐵的面容微微一顫。 這一刀刺破肌肉筋絡,由肋骨之間破如臟腑,受創不輕。 烏朵海雙目如鷹,頭顱微微仰起看著前方這個面積不大坡度舒緩卻如砥柱中流一般不可撼動的山坡。 坡頂,那處礦坑依舊矗立,百十人的戰陣,卻彷彿不可攻陷,這令向來勇猛無敵自詡世間第一勇士的烏朵海既是憤懣無奈,又是戰意高昂! 礦坑必須攻下,房俊必須死! 這是烏朵海的底線,若無房俊的人頭,他身後的那人就不會全力支援自己。若無那人從中聯絡江南士族,山越人在面對即將洶湧而至的唐軍之時,絕對不堪一擊。屆時,山越人的反叛就是一個笑話,而他烏朵海就是山越人的罪人,身死族滅,是他的唯一結局! 至於長孫衝…… 烏朵海唇角勾起一抹不屑,這個喪家之犬的貴族子弟,以為自己還是長孫家的繼承者,對江南士族擁有著影響力,卻渾然不知只是他身後之人故意丟擲來的替罪羊罷了…… 無論勝敗,長孫衝的命運已經註定! 心裡正轉著念頭,戴著斗笠的長孫衝便來到烏朵海身邊,一張英俊的臉龐無比深沉,語氣極為不悅:“宗帥,大雨將至,若是不能一戰而定,必定導致佔據拖沓。現在各大家族已然頂不住壓力,紛紛出兵前來救援房俊,若是等到大軍一至,萬事休矣!各家派出的戰兵已然聚齊,還請宗帥即刻聚集族人,發動進攻!” 長孫衝是真的急了! 眼瞅著圍了房俊這麼多天,難道事到臨頭功虧一簣? 烏朵海微微一哂,心底嘲笑。 真以為本宗帥志在攻掠州縣,不想宰殺房俊?本宗帥比你還想殺掉房俊,以此換取背後之人的信任,全力幫助山越佔據宣潤二州,割地稱王! 娶明月為妃,割二州稱王,山越人至此以後便有自己的地盤,再也不用妄受漢人奴役!我烏朵海就是山越第一功臣,子子孫孫都必然銘記吾之功勳! 可誰知道背後那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非得要等到江南士族感受到朝廷的巨大壓力之時,才放手宰殺房俊? 不過現在命令已然下達,江南士族已經漸漸抵擋不住來自中樞的壓力,可以即刻宰殺房俊! 烏朵海哈哈一笑,伸手攬住長孫衝的肩頭,狀甚親熱,豪氣干雲道:“公子多慮了,山越人恩怨分明,你是山越人的朋友,某又怎會不全朋友之義?只是山越貧苦,族中既無錢糧輜重,亦無兵械甲具,驟然起事,實在難以為繼,這才不得不首先劫掠州府,借敵資以壯自身!現在姑孰城已經被吾等攻破,城中錢糧兵械盡歸我手,各家的戰兵業已聚齊,某這就下令總攻,無論其形式如何,今日必將攻上山坡,定然讓房俊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言罷,大手一揮,自由族中心腹往來奔走,將一隊隊叛民集合起來,分發兵器,準備強攻。 長孫衝被烏朵海攬著肩頭,本也是臨風玉樹一般的體格忽地顯得有些小鳥依人,這令長孫衝心底陡然勇氣一股奇怪的滋味。有些噁心烏朵海的粗魯,卻又親近於他的強壯…… 心裡猛然一抖,長孫衝面紅耳赤,補著痕跡的從烏朵海粗長的手臂中掙脫出來,這才稍稍平復激盪的心情。 山越人素無紀律,懶散慣了,此刻雖有烏朵海的命令,卻依舊拖拖拉拉,好半天列成佇列,依然吵吵嚷嚷,東倒西歪軍容不堪入目,士氣萎靡不振。 長孫衝禁不住皺眉,心裡對藉助山越人斬殺房俊的目的首次生出悔意。就這麼一群豚犬一般的廢物,能幹得什麼大事?幸好各大家族派來的戰兵素質不錯,迅速集結在一起,按照各自家族劃分範圍,結成一個個方陣,箭上弦刀出鞘,個個面容肅穆沉默不言,一股蕭殺之氣撲面而來,與山越人的不堪形成鮮明對比。 烏朵海也看得直皺眉,自家二郎也太不像話了…… 可他也無可奈何。 山越人悍不畏死的脾性,極為出色的身體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