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之後,魏王李泰即將去封底赴任。 親王之藩,等同於自立一國,在封地內享有極大的軍政自主權,但是同時,等閒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長安。 這次李泰宴請故友,想必便是有告別之意。畢竟古代通訊不便、道路阻塞,長安與吳越之地更是相距千里,來往非常艱難,不知有多少昔日好友分別,今後想要見上一面都難…… 離別宴,房俊不能不給魏王李泰的面子,即便心中並不是太樂意前往。魏王李泰身邊的狐朋狗友,就沒有幾個是能跟房俊看對眼的…… 翌日清早,房俊在武媚孃的服侍之下梳洗打扮,換上一套暗青色的直綴,足蹬一雙千層底的布鞋,這個人看上去清爽乾淨,當然也免不了有幾分寒酸…… 武媚娘溫柔的給房俊梳頭,一雙柔夷穿花蝴蝶一般將房俊的長髮綰起,袖口微微上移,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如玉皓腕,紅潤的櫻唇輕啟,微微帶著埋怨。 “郎君為何這一身打扮?看上去如同鄉間寒門也似。既是魏王殿下的酒宴,又是春遊踏青之時,定然有諸多名門公子,郎君如此,怕是要遭人恥笑。” 房俊的這身打扮實在是太“平民”了一些,既無綾羅綢緞,又無鑲金佩玉,便是腳上的鞋子,都是尋常農家所穿,著實有些失了身份…… 房俊從明亮清晰的玻璃鏡子裡看著武媚娘倒映著的完美側臉,以及窈窕柔順的腰肢,笑道:“為何要恥笑呢?是他們的官比我大?是他們的爹比我硬?還是他們的錢比我多?” 武媚娘嬌嗔道:“你這人真倔!這些條件自然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你,可是你這身打扮,就連普通的寒門士子都不如,自然有人嘲笑。” 房俊反問道:“何以見得呢?既然他們什麼都比不過我,又有何資格嘲笑我?別說我穿著這身衣服,便是赤身露體,難道我就不是房二郎了?” “你……狡辯,真是氣死我了!”武媚娘氣得不輕,輕輕在房俊肩頭錘了一記。這個傢伙總是胡攪蠻纏,居然將在朝堂上對付政敵的招數用到家裡來了,武媚娘自然不忿。 滿朝御史言官都不是房俊打嘴仗的對手,武媚娘如何不敗下陣來? 房俊不以為意道:“既是寺廟裡賞花的酒宴,非是正式場合,穿著隨意一點有何不可呢?再者說,登山入寺,這鞋子正合適,合腳!” 他才不會因為別人怎麼看就委屈自己,若是按照武媚孃的意思,必然要穿上最隆重的衣袍,裡裡外外拘束得很,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又不是上朝見皇帝…… 武媚娘無奈,撇撇嘴,在房俊背後翻個白眼做個鬼臉,總覺得自家這位郎君有時候無所不能令人迷醉,有時候卻又簡單幼稚讓人無語…… ***** 終南山風景秀麗、遠離塵囂,自古以來便是道館寺廟鍾情之所,尤其是靠近長安的北麓,山林掩映之中頗多寺廟道館。 古人寵信佛道,因此寺廟道館香火繁盛,修建得極為莊嚴整潔,更是遊人落足之處。 落霞寺距離房陵公主修行的松吟觀不遠,據說修建自北魏時期,傳世至今已有將近兩百年,正是一座古剎。 在隋文帝年間經過大修,比終南山大多數的名寺古剎都要來得宏大壯麗。當然,相比如今大興土木拔地而起的敕建大慈恩寺,它那點規制就算不得什麼了。 落霞寺遠離長安繁華喧囂,並不在城中繁華地帶,除了虔誠的善男信女,有興致到落霞寺一遊的多半是文人墨客。 沿途遊人絡繹不絕,抵達落霞寺下,房俊就下了馬車,吩咐自己的兩個隨從留下來照看馬匹,領著席君買和衛鷹順山間小路往上走。不多時,一座宏闊的山門便出現在三人面前,匾額上“落霞寺”三字龍飛鳳舞虯勁有力,落款是“開皇四年,大隋皇帝御寶”,也不知是隋文帝楊堅的親筆,亦或是哪位大文豪潑墨所書。 剛剛走到山門外,便見到前方一個白衫青年在幾名家僕簇擁下駐足在此,抬頭看著匾額。 房俊走到近處,正巧那白衫青年回頭,兩人目光對視。 卻是杜如晦的次子、太子李承乾的發小杜荷。 兩人都是略顯錯愕,沒料到這麼巧。 遲疑過後,杜荷首先露出笑臉,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