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漫天,雨驟風急。 瓢潑也似的大雨將整個長安城盡皆籠罩,關中諸條河流水位暴漲,多處堤壩皆面臨潰堤之風險,各地縣衙官員組織衙役民夫不停的湧上堤壩抗險。 水患無情,一旦河流決堤,家園便會成為澤國廢墟,以土地為生的百姓們便不得不背井離鄉,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民。 涇陽縣衙內,縣令韋義方坐在書齋之中,愁眉不展滿腹憂慮,心情晦暗猶如窗外的陰雲驟雨。 自從剛剛快馬急報將朝廷的文書送抵衙門,韋義方便心驚膽跳、心神不屬。他不僅擔憂如此暴雨致使涇河水位暴漲衝潰堤壩,屆時他這個縣令難辭其咎,更擔憂即將到來的“救災衙門”諸官員,尤其是那個兵部侍郎房俊…… 房俊與韋家的恩恩怨怨,實在是剪不斷、理還亂,雖然並未算得上是政治死敵,但韋義方知道對方沒有絲毫善待自己的理由。 大雨傾盆,右武衛大軍已然從長安出發,快馬既然將文書送達,想必大軍亦緊隨而至。糾集了戶部、工部、尚書省……諸多衙門的幾十位官員將會如期而至,這使得韋義方心亂如麻。 好端端的,怎地就冒出這麼一個“應急救災衙門”來? 這簡直就是要人老命啊! 萬一捂不住蓋子被揭開了,那房俊會不會祭出尚方寶劍將自己這個貪官汙吏先斬後奏? 如此想著,即便大雨如注涼風陣陣,韋義方後背還是冒出了一層白毛汗…… ***** 烏雲低垂,天色晦暗,雨幕遮蔽了視線,五千訓練有素的右武衛大軍沿著渭水溯流而上,至咸陽之後折而向北,順著涇河之旁的官道直撲涇陽。 雨勢太大,幸而官道之上鋪了一層水泥,儘管處處皆是積水卻沒有多少泥濘,大軍前進的速度頗快。 就在官道的一側,涇河波濤滾滾水流湍急,水流激盪之間發出一陣陣轟鳴…… 房俊策馬與程咬金並行在隊伍的最前頭,身上的蓑衣也擋不住雨水的浸溼,內裡的衣物皆以溼透,被風一吹,一股涼意浸襲全身。 房俊抹了一把雨水,看到前方影影綽綽有人迎頭趕來,大聲問道:“還有多遠?” 程咬金手搭涼棚避免雨水淋如眼睛,抬頭觀望片刻,回道:“不足三里之數,頃刻便道,前方因該便是涇陽縣派來的人吧?” 話音未落,前方斥候策馬返回,稟告道:“啟稟大將軍,涇陽縣縣丞前來迎接。” 一行人在他身後走近,其中一人自馬背上躍下,小跑兩步來到程咬金馬前,叉手施禮道:“下官涇陽縣縣丞竇知禮,見過盧國公,見過房侍郎。” 程咬金端坐馬上,鼻孔了“嗯”了一聲,混在風雨裡幾乎聽不見。 房俊瞅了一眼這位縣丞,不知其是不是竇家的子弟,不過也並不在意,徑自問道:“河堤險情如何?” 竇知禮並不為程咬金的輕視而有所不滿,聞言即刻答道:“回房侍郎的話,形勢並不穩定。一個時辰之前剛有一波洪峰經過,水面已然漫過河堤,所幸全縣百姓官員盡皆死守堤壩,險情已然度過。不過大雨未歇,水勢未退,堤壩已然多處呈現崩潰之跡象,官員民眾雖然竭力搶修,卻也不知能否安然堅持。” 身邊的衙役雖然在他頭頂撐起傘,但一身官袍早已被雨水浸溼,裙裾上滿是汙濁的泥水,形容狼狽、神情憔悴。 災情如火,房俊也顧不得過問更多細節,沉聲道:“陛下心繫涇陽百姓,故而指派吾等‘災難應急指揮衙門’以及右武衛大軍前來協助修築堤壩,稍後更有錢糧等物資運抵,煩請竇縣丞安排人手在縣城之內擇一地點妥善安置。” 竇知禮頓時大喜。 先前他見到文書還以為只是朝廷調撥大軍前來幫助抗險,現在方知更有一應物資一併前來,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現在涇河堤壩上聚集了城內上千青壯,雖說大家都是為了抗洪救險保衛家園,但是作為縣衙也必須安排藥物、吃食等等必須物資,總不能讓百姓上堤壩搶險還得自己從家裡攜帶飯食吧? 然而不知何故,縣令韋義方卻一再拒絕自己開啟義倉取用糧食以供給救險人員食用的建議,理由是未有朝廷明令,義倉不宜擅自開啟,唯有災情氾濫不可控制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