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體魄雄壯、身穿蓑衣的“百騎”走進倉庫,向劉洎出示了手令。 劉洎微微有些遺憾,他剛剛不過是嚇唬韋義方一番,希望他能夠恐懼之下徹底摧毀心理防線,卻不料一語成讖,“百騎”居然這般快速便追上門來。 不過倒也沒有完全出乎他的預料,涇陽現在是整個關中的焦點,身為陛下身邊最忠實爪牙的“百騎司”不可能對監視著這邊的風吹草動。顯而易見,這位京兆韋氏子弟的所作所為已然使得陛下震怒,悍然指派“百騎司”參與查案就意味著韋義方的命運基本註定。 最輕的處罰也得是個充軍流放,若無意外,死刑是註定的,甚至於整個京兆韋氏會否被牽連在內都得看陛下的心情…… 韋義方已經徹底崩潰了,淪落到“百騎司”手中,就等於此案上了李二陛下的案頭,以那位至尊的霸道脾性,還能有他的好兒? 相對來說,御史臺簡直一幫活菩薩…… 他猛地保住劉洎的大腿,又驚又怕之下早已涕泗橫流,哭叫著哀求道:“劉御史,我招供,我什麼都招供……這些糧食是堂兄刑部侍郎韋義節攛掇下官將其倒賣的,買家乃是幽州袁氏,中人乃是刑部一個幽州袁氏的子弟……” 劉洎嘆氣道:“現在跟本官說這些又有何用呢?人家‘百騎司’已經來接手了,就算是想說什麼,還是去跟他們說罷。” 若是先前自己或許還有立功的興奮,可現在“百騎司”派人來了,這份功勞哪裡還有自己的份兒? 他也懶得管了。 可韋義方死也不放手,現在的劉洎就是他的救命稻草,由御史臺來審理他的案子或許尚有一絲活命的機會,可若是“百騎司”來審……陛下震怒,哪裡會留著他這條小命兒? “劉御史,你得救救我啊……只要您別把我移交出去,我還有重大資訊招供!可若是落入百騎司之手,我寧可死了也再不說一句話!” 韋義方嚇壞了,死死抱著劉洎的大腿,鼻涕眼淚齊齊蹭在劉洎的官袍上,希望能夠使得劉洎為了功勞拒絕“百騎司”。 劉洎眉毛挑了一挑,看了一眼面色沉肅的幾位“百騎”,淡淡道:“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既然敢做又為何不敢當呢?若是你慷慨認罪,本官倒也敬你是條漢子,現在卻想要誘使本官為你抗拒百騎司,真真是險惡至極。” 話雖如此說,可心裡卻難免一動,他本就覺得義倉糧食這件事有蹊蹺,現在韋義方這麼說,難不成其中當真還有隱情? 韋義方哪裡還顧得劉洎的欲擒故縱、冷嘲熱諷? 他現在只想審理自己的是御史臺,御史臺這幫傢伙固然可惡,卻輕易不會將人往死裡整,可“百騎司”那就是一群皇帝陛下的冷血劊子手,落入他們手裡,自己死定了…… “劉御史……”韋義方拽住劉洎的官袍,壓抑著心中恐懼,直起上身盯著劉洎的臉,壓低聲音道:“這次倒賣糧食,可不僅僅是涇陽的義倉!關中、河東、山東……數十縣盡皆參與,據在下所知,倒賣的糧食總數不下於四十萬石!” 劉洎的心臟“砰”的猛烈跳動一下,失聲道:“多少?” 韋義方斬釘截鐵道:“絕不低於四十萬石!” 劉洎不信:“幽州用的了那麼多的糧食?” 隋朝末年,軍閥割據四方,田地荒蕪,民不聊生,各地不斷爆發農民起義。羅藝藉機自立,自稱“幽州總管”,稱霸一方。竇建德在攻克冀州後,兵勢強盛,遂統領十萬兵馬攻打幽州,羅藝亦是一時之豪雄,與竇建德大戰數年,致使竇建德無功而返,卻也將本來物阜民豐之幽州打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羅藝降唐之後,與太子建成頗為親近,卻與秦王李世民不和。及至李二陛下登基,羅藝深恐李二陛下謀算舊賬,故而舉兵反唐。李二陛下震怒,命令長孫無忌與尉遲敬德率兵討伐羅藝。羅藝大敗,十數萬大軍灰飛煙滅,拋棄妻子兒女帶領數百名騎兵逃奔突厥。到了寧州邊界,經過烏氏驛站時,跟隨的人逐漸逃散,其左右斬殺羅藝,把他的首級送到了京師。 幽州又遭一次重創,愈發凋敝窮苦,人煙稀少。 就算這些年政局穩定、鼓勵生殖,區區幽州之地又如何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