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殿。 薛萬徹剛被抬走,李二陛下尚在琢磨著房俊的話語,便有內侍來報,太子覲見。李二陛下自然召見,只是心底難免狐疑,難不成這件事,太子亦有參與其中?那性質可大大不同…… 他可以容忍房俊假公濟私,亦可以容忍薛萬徹愚笨無腦,但若是其中有太子之授意,卻是萬萬不能容忍。 你身為東宮,國之儲君,本身自有東宮六率統御,卻將手插進十六衛,你想幹啥? 坐在書案之後,李二陛下面色有些陰鬱,看著太子從門外走入。 這兩年太子受到孫思邈的診治調理,腳疾已然不似當初那般嚴重,恢復如初自然不可能,但起碼行走之時已無太多疼痛,雨雪天氣亦不是往常那般痛入骨髓,連帶著面色都好看了許多。 李承乾本就長相俊美,只因以往心底太過壓抑,戾氣太重,氣質難免趨向於陰鬱,令人看上去很是不舒服。然而現在,白玉也似的臉頰上雖然並未多少神情,卻是眉疏目朗,光彩熠熠,哪怕是跛著腳,看上去依舊雍容俊美,儼然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丰神如玉。 李二陛下心底的陰鬱之氣,一剎那便消散不少…… 還有什麼是比見到自己的繼承人越來越有出息更能令一個皇帝心懷舒暢的呢? 李二陛下唇邊溢位笑容,待到太子來到近前,鞠躬施禮,他罕見的從書案之後走出,扯起太子的手,來到一旁靠窗的案几邊坐下,先是吩咐內侍奉上香茶點心,而後笑著對太子說道:“最近天冷,連降大雪,吾兒腳疾可有復發?” 太子頗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多謝父皇掛念,兒臣惶恐……得虧孫道長醫術通神,這一年來屢屢為兒臣施針調理脈絡,又輔以藥石梳理元氣,故而傷患之處恢復很快,除去偶爾有一點疼痛,平素走路已無大礙。只是這殘疾之軀,即便孫道長學究天人,卻亦是無能為力,害得父皇擔憂,乃是兒臣不孝。” 腳疾,不僅是他自己心中之痛,更是李二陛下對他最失望的地方。 堂堂一國之儲君,將來要克繼大統手執日月,卻有著一副殘疾之軀,實在是有損煌煌大唐之國威。曾經不止一次,皇帝表示出對於他腳疾的失望與痛心,屢次升起的易儲之念,與腳疾的關係甚大…… 然而今日,李二陛下非但未曾流露出半分失望之態,反而溫言撫慰道:“人之際遇,受命於天,種種遭遇,莫不是天降磨難,以強心志。唯有能夠承受諸般磨難之男兒,方可承擔大任,建功立業。吾兒莫要因腳疾而頹廢喪志,正因如此,反而愈發要勵精圖治,所謂身殘而志堅,比之那些體魄健壯之輩,更能令世人欽佩,青史之上,亦能萬載而流芳。” “父皇此言,兒臣今生不敢或忘!定然謹遵父皇旨意,兢兢業業,奮發圖強,不因身殘而頹廢,不因身世而驕縱,更不因血脈高貴而殘忍暴虐……” 李承乾激動得熱淚盈眶,趕緊起身離席,跪伏在李二陛下腳邊,語氣鏗鏘,以明其志。 長久以來籠罩在心頭的“易儲”危機,從父皇說出這麼一番話之後,便意味著再不會另起波瀾,他的儲君之位已然無比牢固,只要他自己不昏了頭作死,將無人可以撼動這個位置。 李二陛下呵呵一笑,伸手將嫡長子拉起來,讓他坐好,這才問道:“房俊可是去找過你,說起新羅王的敕封之事?” 李承乾忙道:“的確去曾經提及……父皇,兒臣以為,三弟前往新羅繼承王位,乃是最佳選擇,無論對於大唐的邊疆穩固,亦或是對於三弟自身,都是利大於弊。吾等兄弟,皆乃父皇骨血,這天下乃是父皇一手打下來,自然應當人人有份,兒臣亦不敢據為己有……然則生於天家,家事亦是國事,兒臣縱然有謙讓之意,卻不得不將帝國安危、社稷前途放在首位,可青雀也好,三弟也罷,乃至於稚奴,皆乃兒臣之手足,父皇之基業由兒臣一身承擔,諸位兄弟卻不得不投閒置散,一腔才華不得伸展,消磨壯志做一個富貴閒王……兒臣心中有愧也!若是三弟能夠成為新羅之主,亦是父皇之骨血開枝散葉,千百年後,滄海桑田時移世易,國祚興亡無人可知,但父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