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險中求。 固然自家根基地位已然用不著去拿命博富貴,但男兒漢生於天地之間,俯仰呼吸頂天立地,豈可依靠老輩的功勳混吃等死,無所作為? 自家二郎才華橫溢,在房玄齡看來,生死事小,能否做出一番震古鑠今流芳百世的功業,那才是一生之成就。 出兵漠北,危險固然不小,但是形勢卻極為有利,入寇邊疆的薛延陀大軍損失殆盡,必定導致漠北空虛,如若二郎能夠找到一條坦途直撲鬱督軍山,或許便能創下一番震古爍今比肩衛霍的蓋世功勳也說不定…… 房玄齡沉著臉,肅容道:“莫要再作這等愚蠢之言!若是別家子嗣上陣之後都有家眷去陛下面前哭鬧,成何體統?軍國大事還要不要?吾房家丟不起那個臉面!” 盧氏抹著眼淚,點頭道:“那行,吾是婦人,不去陛下面前鬧。可你房玄齡不是婦人吧?你現在就給吾去皇宮,咱也不求皇帝給二郎調回來,只求皇帝多多派兵增援行不行?薛萬徹就在定襄城,宋君明在勝州,這兩人都是猛將,就讓他們即刻出兵增援。” 房玄齡倒是不含糊,頷首道:“那行,老夫這就入宮……” …… 不入宮怎麼辦? 夫妻拌嘴半輩子,焉能不知老妻何等脾性?今日若是自己將“大丈夫志向高遠”這一套拿出來說,準定鬧個沒完。 房玄齡這等睿智之人,豈能犯下如此低階之錯誤? 見到老妻安撫下來,房玄齡絲毫沒有“夫綱不振”之羞愧,又轉頭對幾位兒媳婦說道:“二郎心有城府,看似莽撞,實則行事縝密,右屯衛經由他一手操練,盡皆採取全新之操典,便是衛公日前亦曾稱讚乃是大唐第一等的強軍,軍中薛仁貴、習君買、高侃、程務挺等等皆是智勇雙全的將軍,絕對不怵薛延陀人。更有薛萬徹、宋君明等名將緊隨其後護其後陣,萬無一失,老夫這就入宮,請求陛下調集朔、勝、靈諸州兵力,前往增援,實不必過多擔憂。” 一眾女眷這才略微安心。 ***** 北疆訊息傳回長安,朝野一片震盪。 誰能想到不僅陛下在東征即將開始之前忽然染病,導致籌備多年的東征大計不得不暫且擱置,北疆更是已經戰火連天? 薛延陀兵臨定襄城下,意欲侵佔漠南敕勒川,東突厥汗國一觸即潰,已然退守雁門關,薛萬徹於惡陽嶺下大發神威擊潰夷男可汗二王子大度設統御的數萬薛延陀鐵騎,立下覆滅高昌國之後最大的戰功,房俊更是率領右屯衛兵出白道,直搗鬱督軍山薛延陀牙帳…… 一連串的訊息接踵而來,令朝堂上下驚詫莫名。 這就開戰了? 前兩天不還在商談和親之事麼…… 趙國公府。 正堂內,長孫無忌與宇文士及相對而坐。 年關剛過,天氣寒冷,堂內燃著地龍,茶几上放置著茶具,長孫無忌早已將侍女盡皆趕走,親手給宇文士及斟茶。 水汽嫋嫋,茶香氤氳。 宇文士及卻半點品味香茗的心思都欠奉…… 長孫無忌拈起茶杯,淺淺的呷了一口,見到宇文士及愁眉不展,本來衰老的容顏愈發顯得萎靡不振,老態盡顯,再不復當年溫潤文士的風采,心中亦是唏噓,便出言安慰道:“事已至此,仁人吾兄縱然憂心忡忡,又有何用?宇文法這件事做得確實欠妥,被那房俊捉住了把柄剝奪了軍權,這等情形之下,陛下為了安穩北疆局勢,絕無可能輕易放過,還是及早做好準備吧。” 嘴裡勸著宇文士及看開些,可他自己心裡都堵得慌。 馬邑城那是什麼地方? 地處北疆,臨近陰山,那是鮮卑人起家的地方,是當年鮮卑六鎮的根據地,是他們關隴貴族的大本營! 結果,就在自家的大本營之內,身為宇文家的子弟、關隴貴族年輕一輩之中的佼佼者,馬邑守將宇文法便在軍營之中被房俊給當眾拿下,剝奪軍權,押解回京。 此事對於關隴貴族聲望之打擊,遠遠超過宇文法丟掉馬邑守將的損失! 連老巢都守不住了,還指望誰能對關隴貴族懷有敬畏之心? 長孫無忌本來是準備發火的,可是見到宇文士及老態龍鍾的樣子,那一股子憋在胸膛的火氣忽而消散無蹤。 這位當年能在其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