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昏暗,烏雲低垂。 豆大的雨點夾雜著海水的腥氣彷彿瓢潑一般從天而降,烏雲之中時不時劃出樹杈一般的閃電照亮整個華亭鎮港口,繼而便是驚天動地的雷鳴在暗夜雨幕之中翻滾悶響,肆無忌憚的宣示著天地之神威。 雷鳴電閃,暴雨傾盆。 海風翻卷著江水猶如一鍋煮沸的湯,這等天氣,所有船隻都下錨靠岸,纜繩緊緊的捆住岸上的石柱,一旦離岸,須臾間便有傾覆之厄。 船工、腳伕盡皆縮在船艙、房舍之中,諾大的港口唯有暴雨肆虐,就連平素從未間斷的巡夜兵卒都減少了巡邏的次數。 這等鬼天氣,誰敢出來偷竊? 怕是沒等將贓物運走,自己便跌進江水之中淹死…… 碼頭上,一排一排的倉庫鱗次櫛比密密麻麻,由於規劃得尚算合理,彼此之間都能夠留出筆直的道路,使得整個碼頭好似棋盤一般橫豎分明。 大雨之下,巡邏的兵卒將以往半個時辰一次的巡邏間隔延長為兩個時辰,但是在碼頭倉庫的核心區域,卻絲毫沒有半分鬆懈。 每次間隔半個時辰,便會有兵卒頂盔摜甲佩刀橫刀,披著雨具在幾座諾大的倉庫周圍巡梭,即便大雨滂沱地面上積水已然沒過了腳面,卻依舊目光灼灼,不放過黑暗雨幕之中一絲一毫的異常。 待到這一隊兵卒自倉庫面前走過,繞過一旁的拐角拐進另一側的巷子,一夥黑衣人自對面一間低矮的倉庫之中鬼鬼祟祟的竄出來……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渾身都隱藏在黑色夜行衣之中,衣物被雨水溼透,顯露出強健的體格。 這人面上帶著黑巾,抹了一把快要流進眼中的雨水,低聲吩咐道:“稍後動作麻利一些!” 另外數人紛紛點頭稱是。 居然是高句麗語…… 大雨依舊傾盆而下,黑暗的夜幕雷鳴電閃,時不時的將倉庫區域照亮,旋即又隱於黑暗之中。 須臾,一條人影快速來到倉庫門前,四周張望一下,衝著黑衣人藏身之處招了招手,但是雨水如注暗夜莽莽,視線難以及至三步之外,誰能看得清他的動作? 這人站了片刻,許是意識到這一點,連忙向著這邊跑來,到的近前,兩夥人這才碰面…… 兩夥人匯合一處,一起快速的穿過倉庫之間的巷子,到了那處高大倉庫門前,後來接應那人影掏出一串鑰匙,開啟了倉庫大門,首先閃身進到倉庫之內。 一眾黑衣人也緊隨其後。 倉庫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那人將倉庫的門帶上,正要說話,猛地覺得喉間先是一涼,繼而一疼,已經被人一刀割斷了喉管…… ***** 距離倉庫不遠處,便是巡夜兵卒的值房。 值房內點著蠟燭,剛剛巡街歸來的兵卒褪去身上雨具,有人抱怨道:“這什麼鬼天氣?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街上野貓野狗都沒有一隻,哪裡還用得著巡夜!” 另有人道:“別的地方也就罷了,這幾處倉庫是鎮公署重點交待要嚴加防範的,定然存有重要貨物,若是出了差錯,吾等這條小命怕是都得搭上!” 有人附和道:“誰說不是呢?左右不過是冒雨除去轉一圈兒,小心為上,以防萬一。” 大家都不說話了。 華亭鎮乃是房二郎的封地,港口又是市舶司所在地,數百上千座倉庫裡囤積了無數貴重的貨物,稍有閃失,都是天文數字。更何況是鎮公署屢次叮囑要嚴加防範的那幾座倉庫?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巡夜兵卒,但是餉銀卻比城中尋常的小販掙得都多,尤其是全家都在鎮上謀生,大多數人已經將戶籍遷來華亭鎮,哪裡敢出現半點差錯? 一隊兵卒脫去雨具,換上乾燥的衣服,一時半會兒的也睡不著,距離下一次巡夜的時間也很快就到,便坐在窗前聽著外頭暴雨傾盆,用開水衝沏了一大壺廉價的茶葉沫子,一人一個大碗喝著祛祛溼寒之氣。 “咦?吳老三去哪兒了?” 大夥兒喝著熱茶,只覺得一身溼寒之氣盡褪,身子從內到外暖洋洋的舒服,忽然有人問道。 “嗯?剛剛還在屋裡呢,許是去了茅廁吧。” 眾人釋然。 又過了一會兒,忽然有人站起來,說道:“不對勁!去個茅廁怎麼這麼久?” “別那麼緊張,跑肚拉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