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心中怒火翻騰,直至宮中太醫前來診斷說是並無大礙之後,才算是稍稍消減了火氣。 不過對於高真行的恨意卻深深埋下…… 太醫檢查了一遍長孫潤的傷處,見到斷骨的續接很是完美,亦敷上了專門滋養骨骼的草藥,便給長孫潤開了一副湯藥,繼而告辭離去。事實上,目前大唐對於斷骨外傷最好的處置方法,便是房俊所創,身為房俊的部曲平素在軍中不知幫助多少傷兵處置過傷患,經驗豐富,手法一流,即便是宮中的太醫亦不能做得更好。 長孫潤吃了藥,傷痛得到緩解,這半日來又驚又怕又痛,早已被折騰得心智恍惚,這會兒鬆懈下來,立刻沉沉睡去。 長孫無忌見到幼子並無大礙,叮囑婢女好生服侍,這才轉身出了臥室,回到自己的書房。 長孫衝早已等候在此,見到長孫無忌邁步進來,趕緊迎上去,急切問道:“父親,十二郎傷勢如何?” 見到長孫衝如此著緊十二郎,長孫無忌陰沉的面容露出一抹微笑,溫言道:“並不妨事,只是斷了幾處骨頭,將養一些時日便好,房俊那廝固然是個棒槌,可下手亦有分寸,焉敢當真廢了十二郎?” 兄友弟恭,這就是一個大家族得以百年延續的根基呀。 旋即又想起早已死去多時的長孫澹,面容再一次陰沉下來。 他最是鍾愛的嫡長子因為謀逆大罪不得不流亡天涯,即便將來能夠得到皇帝的特赦不予追究,想要繼承家業是萬萬不能了。而在其餘諸子之中,無論是嫡次子長孫濬,亦或是長孫淹、長孫溫、長孫漵、長孫潤等人,都遠遠及不上庶長子長孫渙。 長孫渙陰沉狡詐的心性與他這個父親最像,甚至於陰狠之處猶有過之,按理來說,的確是執掌家業的不二人選。 但是此子之心性…… 長孫無忌滿腹擔憂。 身為家主,焉能對家中上下背地裡的事情一概不知?之前,長孫無忌便感受到長孫渙對於長樂公主這個長嫂多有覬覦之心,故而十分不喜。待到後來長孫澹被奸人所害,長孫渙便時常出入其後宅,名為撫卹長孫澹的孤兒寡婦,實際上與多名長孫澹的侍妾有染,長孫無忌又豈能不知道? 不過大家族當中這些齷蹉事本就不足為奇,更何況長孫澹已死,此事只能評斷一個人的德行,卻不能一次指摘其錯誤。 李二陛下殺兄弒弟,將嫂子弟妹盡皆收入宮中,世人也不過是腹誹幾句,誰又當真拿這等事去攻殲他了? 只不過長孫無忌現在對長孫渙越來越忌憚,也越來越對當初長孫澹之死心存疑慮…… 只是有些事情他不願去追查,也不敢去追查。 一旦當真爆出醜聞,在李二陛下壓制關隴門閥的眼下,長孫家的傾覆或許就只是頃刻間事。與此相比,門閥繼承人的人品道德其實並不重要,甚至於若是能夠有那麼一種陰狠的“狼性”才是好事。 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了…… 長孫衝不知道父親心中的念頭轉換,聞言驚詫道:“父親是說……這是否不妥?申國公乃是父親之姻親,往昔對吾家幫襯頗多,在朝臣甚至於陛下的眼中,長孫家與高家素來同氣連聲、共同進退,您若是對高四郎下毒手,外界之風評且不去說,單單與高家正式決裂便得不償失。”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誰都知道長孫家與高家自丘神績一案之後便背道而馳,但是知道歸知道,兩家表面上依舊保持這姻親的聯絡,即便是長孫無忌攛掇丘行恭背棄高士廉、力挺高季輔取代高士廉在朝中的地位,亦未曾公開反目。 可一旦長孫無忌對付高真行,輿論會頃刻之間倒向高家,叱責長孫家忘恩負義…… 長孫無忌瞪了長子一眼,道:“對付那個一個愚蠢的莽夫,難道還得吾家人親自出手?你且放心,為父自有計較。此仇不報,吾長孫家就快要變成人見人捏的軟柿子了,今日也就是在書院,房俊不敢胡來,若是換了一個地方,以吾家與房家之恩怨,你認為那個棒槌會僅僅弄斷十二郎幾根骨頭就了事?高真行誆騙十二郎,便是輕侮吾長孫家,絕對不能就此罷休!” 長孫衝只得頷首不語。 房俊那廝屢次三番的硬懟父親,恐怕父親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