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渾身一震,所有疲憊頓時一掃而空,目光灼灼道:“人在何處?” “正在賬外。” “立即叫進來,命其詳細回稟!” “喏!” 那親信兵卒起身退走,片刻之後,校尉長孫光一身甲冑,大步入內。 “末將長孫光,見過薛司馬!” 薛仁貴盯著長孫光,沉聲道:“毋須多禮,到底有何發現,詳細報來!” “喏!” 長孫光這才起身,肅容道:“末將今日當值,例行出城巡查,巧遇一群胡商,言及碎葉城那邊最近多了很多陌生面孔,聽其描述,似乎便是之前揚言要攻入西域、平滅諸國、屠殺吐火羅斯坦生擒波斯王子的阿拉伯軍隊,末將無法辨明其言真偽,又恐耽擱軍情,不敢怠慢,當即帶領麾下兵卒疾馳百餘里,終於在昭蘇城之西的熱海附近發現了敵蹤,顯然阿拉伯人已經越過了碎葉城,目標或是昭蘇城,或是弓月城,據當地牧民所言,其軍隊數量足有數萬之多……” 薛仁貴霍然起身,沉聲喝問:“訊息可屬實?” 長孫光痛聲道:“末將並不曾遭遇阿拉伯人,故而無法斷言訊息真偽。不過有牧民曾言,就在前日,吾唐軍有一支數十人的斥候隊被阿拉伯大軍圍剿於碎葉水發源之山口,全軍覆滅,未有一人生還。” 薛仁貴當即喊人進來,核定名冊,看看前日位於碎葉水附近的斥候隊是哪一支,是全數返回亦或是杳無聲息,便可斷定長孫光之言。 沒一會兒的功夫,帳下書吏入內道:“啟稟司馬,前日負責往碎葉水方向偵查敵情的乃是高真行校尉率領的斥候隊,本應於昨日返回弓月城,然則直至此刻,仍未見到蹤影。” 薛仁貴面沉似水。 毫無疑問,高真行必然是遭遇了意外,否則唐軍軍紀嚴苛,誤時不歸且無正當理由,那是要遭受重罰的。 再結合長孫光所言,或許真相便是高真行的斥候隊已然被阿拉伯人盡數殺害。 但仍有一個疑問,高真行率領的乃是斥候,斥候的任務絕非與敵接戰,執行偵察任務的時候偶然遭遇敵軍主力這是常有的事,但斥候要在第一時間將訊息傳遞回來,使得己方主力知悉敵情,做好應對。 所有斥候皆知一人雙馬,縱然一時不慎被敵人遭遇,也應當有足夠的時間派出幾人返回大營報訊,除非被徹底圍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那等情況之下才會全軍覆滅,沒法將資訊傳遞回來。 他翻身來到一側的牆上,哪裡懸掛著兵部最新繪製的西域地圖,手指沿著弓月城的位置緩緩下移,越過昭蘇城,來到熱海附近,再一直向東,停留在群山環繞的熱海東部山口。 熱海充沛的水流自這裡洩出,順著地勢一直往西流淌,曲折蜿蜒一瀉千里,便是碎葉水。 山口…… 薛仁貴仔仔細細的檢視著山口附近的地勢,又從一側靠牆的書架上拽出一本地理志,細心翻閱。 長孫光看著薛仁貴的舉動,下意識的握了握拳頭,手心裡全是汗水。 他自以為自己編造的謊話全無破綻,反正高真行的那一隊人絕無生存之理,只要死無對證,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誰也無法懷疑。 然而看到薛仁貴如此細心,他的一顆心不可遏止的揪了起來。 他年歲不大,但是在弓月城駐守好幾年了,郭孝恪擔任安西都護的時候他便是軍中校尉,對於這一塊龐大區域之內的地形瞭若指掌。 他知道熱海山口的地勢,再多的敵人也不可能將一隊精銳斥候圍殲,而身為唐軍之中精銳的斥候,卻放棄分派人手返回大本營報訊的舉措,反而悍不畏死的與數十倍於己的敵人硬撼…… 這不合情理。 萬一被薛仁貴發現了自己撒謊,並且將殺害袍澤之事揪出來……長孫光幾乎不敢想象那種後果。 除去因為高真行屢次與家族衝突,家族在高真行前來西域之後便嚴令軍中的長孫家子弟伺機剪除高真行的命令之外,他也的確是眼饞這一份功勳。 他的曾祖乃是長孫晟的兄長,也曾身為大隋民部尚書,然則這一支的子孫卻始終被長孫晟的兒子壓制,說起長孫家,人人皆知長孫無忌,甚至長孫衝、長孫渙,誰知道他長孫光? 既能完成家族交待的命令,又能攫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