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孫光探聽到阿拉伯人入寇,直至大軍齊出給予阿拉伯人迎頭痛擊,再到此處追敵數百里,連番惡戰,卻一直未曾見到本應早已見到的報信人……他們去了哪裡? 隱跡藏行、逃匿遁走? 這絕無可能。 能夠被袍澤們以死相托,報信人必然是忠誠之士,得到了所有人的信任和認可,這樣的人焉能拋棄袍澤們以死亡爭取來的機會,反而跑掉? 再則,只要返回弓月城,將訊息傳遞回去,那便是大功一件,放著功勞不要,卻跑得不見蹤影,這絕對不合理。 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途中遇害,使得他們無法回到弓月城。 誰敢殺害唐軍斥候? 可疑的物件有很多,但是薛仁貴此刻腦海之中最懷疑的人,便是長孫光。 按理說,長孫光不屬於斥候隊,他在當日的職責乃是率領麾下兵卒巡視弓月城,而非是離城偵查。 即便聽聞了行商關於在碎葉水方向發現阿拉伯人蹤跡的訊息,最應當做的是及時彙報,由上官派斥候前往偵查,而非是自己率人放棄了巡視的職責,擅自離開弓月城百餘里,前去偵查敵軍。 動機不合理…… 不僅僅是他,所有人心頭都有疑問,但是此刻並非深究這一點的時候,大家默默無言的將遍地殘破屍骸歸攏,一點一點撿拾到山口的時候,發現這裡的屍骸最是密集,且層層疊疊堆在一起,圍著一個焦黑的深坑,呈發射狀向著四面八方拋射開。 這些血戰沙場流血無數的兵卒,一個個熱淚奔湧,泣不成聲。 顯而易見,這是斥候隊戰鬥到最後,戰無可戰、逃無可逃之時,大家圍聚在一起引爆了震天雷,與殺上來的敵人同歸於盡…… 這殘破的屍骸層層疊疊,裡頭必然有無數敵人的屍骨,但是大家無法分辨,只能將其歸攏在一處,然後四處尋找石塊搬過來,壘成一個大大的石堆,將屍骨一起掩埋。 活著的時候尚且能夠以五十餘人面對數萬敵軍而死戰到底,死後即便葬在一起,這些陣亡的袍澤又豈能懼怕? 就讓這些敵寇葬在一處,生生世世給袍澤為奴! 薛仁貴立在山口,熱淚奔流,在河水之中洗乾淨了雙手,然後自腰間抽出佩刀劃破手掌,任由鮮血滴在石塊上,雙目圓瞪,悲憤道:“陣亡之袍澤在天有靈,吾薛仁貴今日立誓,定要殺戮百倍之敵寇,告慰爾等英靈魂魄!且定將追尋此事之真相,找到報信之人,若有人加害,提頭前來祭奠!” “誓要殺戮敵寇,告慰在天之靈!” 身後兵卒齊聲大喝,震盪山口。 告慰完袍澤之靈,薛仁貴反身便走,躍上馬背,大聲道:“吾等返回陣中,這一次不能與賊寇血戰到底,實在是不得不顧全大局。待到東征結束,朝廷穩定,屆時即便賊寇不來,吾亦當率領諸位前往,袍澤之仇,不共戴天!” 眾將士轟然應諾:“喏!” 所有人齊齊上馬,最後看了一眼那巨大的石堆,擦乾眼淚,策騎沿著來路返回。 …… 兩支軍隊依舊保持著一追一逃的趨勢,越過了碎葉城。 大軍奔襲數百里,即便士氣高昂,可畢竟不是鐵打的身子骨,不得不在低矮的碎葉城外暫時安營紮寨,修整一番。 倒是不虞追不上阿拉伯人,事實上跑的人比追的人更累,且阿拉伯人來的時候便走了上千里路,這一路逃竄更是人困馬乏精疲力竭,比唐軍更需要休息。 沿著低矮破敗的碎葉城轉了一圈兒,檢視了附近地勢,薛仁貴回到帳中,淨手之後寫就戰報。 不僅將此番出征之事前因後果寫的清清楚楚,更在戰報之中建議,請求朝廷於重修碎葉城,並將此地作為作為大唐在西域設立的最遠一處軍鎮,駐軍嚴防阿拉伯人,抵近監視阿拉伯人的一舉一動。 況且碎葉城抵近綠洲,又有碎葉水穿流而過,乃是附近數百里地域之內商賈、牧民匯聚之地,具有一定的戰略意義。 在此地設立軍鎮,便是在極西之地頂下一顆釘子,能夠為大唐掌控西域提供最大的便利。 寫完戰報,將其密封起來,交由斥候,叮囑道:“即刻送回長安兵部,片刻不得拖延。” 他知道此刻西域之形勢早已是長安諸公焦心憂慮之所在,無時無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