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目光陰翳的盯著獨孤覽,默不作聲。 失去軍法審判之權固然令他扼腕難受,但最重要的是他還未摸準獨孤覽到底打著什麼心思,不願與房俊發生更強烈的衝突這個可以理解,但若是獨孤覽心生異志,對關隴貴族的聯合起了別樣心思,那才是了不得的大事。 獨孤家不是關隴當中勢力最強的,但是地位卻極其特殊。 作為北周、大隋、大唐三朝外戚,獨孤氏掌握著無與倫比的話語權,可以說,獨孤氏乃是關隴貴族們的“精神領袖”,覆亡北周有獨孤氏的身影,反隋立唐依舊有獨孤氏的因素…… 可以說,若是沒有獨孤氏,關隴集團不一定以大隋代替北周,更不一定在隋朝將亡之際全力支援大唐。 就是這樣一箇中堅家族,一旦生出異心,對於關隴集團的打擊將會是致命的。 長孫無忌斟酌半晌,緩緩說道:“令郎此去陝州上任,不過是一時權衡之計,吾關隴之根基依舊在軍中,只是眼下諸般掣肘,一時間不太好安排,還望老郡公多多體諒。” 這話說出口,其實是有些憋屈的。 如今的關隴貴族雖然口口聲聲根基依舊在軍中,但是在軍中的影響力卻早已降至前所未有之低點。 但凡校尉以上之官職,都做不到一言而決,需要多方交涉反覆權衡之後,才能有所圖謀。 即便是昨日為獨孤洪求得的那個文職,亦是長孫無忌憑藉自己顏面在吏部尚書李道宗哪裡討要來的…… 可這話偏偏不能宣之於口,否則說不得就會愈發堅定獨孤氏脫離關隴貴族、自立門戶的心志。 獨孤覽一手捂著老腰,另一隻手擺了擺,喟然道:“趙國公說得哪裡話?年輕人嘛,驟然高位未必就是好事,先從低階打穩根基,然後一步一步謀求上升,這才是最為穩妥的升遷之路。否則驟然高位,難免心生浮躁,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或許反而害了他。” 長孫無忌冷笑,先前你厚顏無恥討要瀚海都護府司馬的時候,怎不說這種話? “總之致仕告老之言,老郡公往後還是莫要再提為好,關隴諸家的後生晚輩,還需您提攜看顧教導扶持才行。咱們絞盡腦汁機關算盡,說到底還不就是為了那些個不成器的後生晚輩?大家齊心合力,方能使得家族代代昌盛,若是有誰窩裡反,害了大家的前途,咱們亦當擰成一股繩,予以制裁才是。” 獨孤覽捋著鬍鬚笑了笑,心中惱怒。 這就開始明目張膽的威脅恐嚇了? 老夫是嚇大的啊! 他不卑不亢回道:“合則力強,分則力弱,誰都明白這一點。不過人各有志,咱們各家聯盟了幾十上百年,其間難免有一些齷蹉隔閡,縱然有人道不同不相為謀,也犯不上撕破臉,好合好散嘛。” 長孫無忌目光一凝,看向獨孤覽,這老賊還當真有自立門戶的想法? 他心中驚疑,卻聽得獨孤覽又說道:“不過趙國公所言有理,咱們各家之所以有今日之風光,正是因為合則力強、守望相助,若是有誰家意欲半途退出,難免動搖聯盟之根基,皆是人心思變,搞不好整個聯盟都分崩離析,還是應當小心提防為好,誰家若是當真有這等念頭,要及時打消。” 長孫無忌卻不會因為他這番話便認定獨孤氏沒有自立門庭、脫離集團的想法。 他起身道:“老郡公所言甚是,誰家若是認為攀上高枝兒,意欲損壞集團的利益改立門廳,吾長孫無忌第一個饒不了他們!昨夜雨溼風寒,勞動老郡公四處奔走,吾亦是心中不安,老郡公不妨在家中多多歇息幾日,再去衛尉寺上值不遲。吾府中尚有要事,就先行告辭了。” 獨孤覽連忙起身相送。 心中卻是腹誹,上值? 上個屁的值呦! 如今的衛尉寺連軍法審判之權都丟了,一衙門人難道就整日裡給陛下整理依仗、幄帟? 這個以往風生水起的衙門,怕是從今而後就要漸漸淪落了。 就好似整個關隴集團一般…… ***** 一直以來,關隴貴族們都好似一個龐然大物一般蟄伏在關中這塊土地上,他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興一國滅一國猶如等閒事耳,甚至於興廢皇帝也不止幹過一次,每一個建都於此的王朝,都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