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無論貴族亦或是讀書人,都鐘鳴鼎食羽扇綸巾,講究一個清高排場,似房俊這般醉心於農桑之中的權貴,的確鳳毛麟角,百中無一。 偏偏這人樂在其中,絲毫不覺得有損身份,也著實令高陽公主無可奈何…… 房俊笑道:“殿下放心便是,為夫在此住個三兩天,便直接去莊子裡,那些東西可都是為夫的命根子,焉能放心讓莊客們瞎鼓搗?到時候為夫親自坐鎮,確保萬無一失。” 辣椒、花生也就罷了,到底是經濟作物,有它沒它影響不大,但是玉米今年可是大規模留種的第一年,成功與否直接決定了這種產量極高、適應極廣的作物能否順利在大唐落地生根,推廣到大江南北,他豈能隨意的安排奴僕莊客去收割儲存? 必須自己經手監督才行。 夫妻兩個正說著話兒,忽然外頭侍女匆忙進來稟告,說是魏王殿下求見…… 夫妻兩個面面相覷,這魏王居然追到九成宮來? 卻是不敢耽擱,趕緊起身迎出門外,便見到一身華麗錦袍的李泰已經疾步走到門前。 房俊與高陽公主進忙上前見禮。 “小妹見過哥哥。” “微臣迎接來遲,殿下恕罪。” 李泰擺擺手,道:“自家人,何必這般客套?” 便當先進了正殿。 待到三人落座,房俊不禁奇道:“殿下所為何事?派人知會一聲,微臣自當前去,何必您趕到這九成宮來。” 李泰喘了幾下,沒好氣道:“您房少保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前腳答允本王的事,一轉頭就忘了?” 房俊一頭霧水,便見到李泰自懷裡掏出一卷明黃色繡著華麗紋飾的帛書來,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道:“你不是害怕有人謀害於你,故而不敢與本王下江南麼?喏,本王給你求來了聖旨,父皇準你帶兵隨行。” 房俊這才想起先前答應李泰的事情,拿起帛書展開一看,果然是李二陛下的聖旨。 聖旨上說是婺州有僚人、山越叛亂,攻略州縣嘯聚成災,唯恐影響秋收,故而命魏王李泰前往巡視,太子少保、兵部尚書房俊隨行,有臨機處斷之權…… 房俊明瞭,這不過是給他們帶兵出京找了一個藉口罷了,畢竟朝廷律例規定了武官離京除去隨身護衛之外,嚴謹帶兵,防備著這些武將伺機鬧事,聚眾謀反。 否則婺州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何須一位親王、一位兵部尚書前往平叛? 那地方群山聳峙、山嶺盤旋,頂頂的“窮山惡水”,雖然地處江南氣候溼潤,卻因為交通不暢罕有人至,這年頭還是名副其實的不毛之地,出了縣城基本就見不到人了。 若是朝廷大軍前往平叛,翻山越嶺的抵達婺州鄉野,恐怕就得幾個月之久……很顯然就只是一個藉口,絕不可能讓他們前去平叛。 聖旨落款處不僅有皇帝的玉璽,更加蓋了門下省的大印,一切程式嚴禁有度。 有了這道聖旨,房俊就算帶上個三五千人,也沒人能說三道四,指摘攻訐…… 房俊將聖旨捲起來,交給高陽公主,叮囑道:“待會兒收好了,回家放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將來留作傳家寶。” 如今雖然是皇帝當家做主,但名義上政府的最高行政部門卻是三省,所以所謂的聖旨一般都是以門下省的名義下發,真正以皇帝的意志下發的聖旨並不多,這張聖旨就顯得彌足珍貴了,別管房家子孫能否一直安安穩穩的傳承家業,只要這道聖旨能夠完好的留存下來,待到將來那就是一等一的文物。 高陽公主嘴上應了,卻隱秘的翻個白眼。 這年頭沒有明清兩朝時候的講究,皇帝頒佈的聖旨的時候更不需要焚香沐浴,頒佈完之後聖旨倒是要儲存好,因為這是一個憑證,卻絕不需要將其當作“無上榮耀”一般,不得有半點玷汙損毀,否則就得治罪。 再者說了,似房俊這樣的人家,平素與皇帝來往甚多,這聖旨時不時的就下一道,如今家中書房的櫃子裡怕是都能疊起來一大摞,哪裡需要這般小心翼翼? 在高陽公主看來,這分明就是郎君為了討好陛下,而毫無底線的諂媚拍馬屁…… 李泰也是與妹妹一般的心思,鄙夷的瞅了一眼,不屑道:“你個佞臣!聖旨給你求來了,趕緊的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