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船相距不過一丈,樓船略高,丘英起一身戎裝肅立船頭,一張臉陰沉鐵青,眼睛鷹隼一般盯著對面船上的房俊,腮幫子的肉稜不斷蠕動,顯然後槽牙咬得緊緊的…… 由不得他不惱火。 本想著趁職務之便殺一殺房俊的威風,讓他知曉丘家子弟非是可以肆意凌辱殺戮,卻沒想到房俊這廝果真是個棒槌,沒等自己登船釋放下馬威,反倒是先給了自己狠狠一個耳光。 兵卒將落水的官吏給撈上來,一個個好似落湯雞一般狼狽不堪,周圍看熱鬧的商賈一陣陣叫好,更是令官船上所有潼關兵卒顏面掃地。 大家氣惱房俊的不守規矩,卻更怨丘英起魯莽行事。 房俊是個棒槌誰都知道,更何況人家如今已經是堂堂越國公,朝廷柱石一般的人物,豈能如面對尋常商賈貨船那般二話不說直接登船? 若是任由你登船搜查,那也就不是房俊了…… 丘英起沉著臉,揮揮手,讓官船往戰船跟前靠了靠,站在船頭凝視著房俊,大聲道:“某乃潼關守將,奉皇命盤查過往船隻,越國公公然將官吏掀入水中,這般藐視朝廷、目無王法之舉措,究竟意欲何為?” 原本他並不像與房俊碰面,畢竟身上還肩負著更為重要的任務,可此時他若是不能直面房俊將面前找補回來,往後還如何統御自己的麾下? 他這邊擺足了氣勢,抓住了道理,認定房俊理虧。 孰料房俊根本就不答話,而是往旁邊略微閃了閃,露出身後的魏王李泰,衝著丘英起道:“此乃魏王殿下當面,爾等衝撞王駕,該當何罪?” 李泰瞪著房俊,一臉鬱悶。 娘咧! 丘家跟你有仇,今日這丘英起明顯是衝著你來的,可你將老子推出去算是怎麼回事兒? 丘英起為之一滯,不得不抱拳道:“末將潼關守將丘英起,參見魏王殿下!末將甲冑在身,不能施以全禮,還望殿下恕罪。” 周圍兵卒也趕緊跟著一起施禮。 這剛剛蓄起來的氣勢,陡然間便洩了…… 李泰友善的笑了笑,溫言道:“將軍職責所在,何罪之有?萬勿客氣。” 然後便閉上嘴巴,微微側身,表示自己置身事外,不會摻和進這件事情當中,有什麼話你只管對房俊去說。 丘英起見到李泰神情,心裡鬆了口氣,他怕李泰為房俊出頭,以親王之勢壓下來,自己只能含羞忍辱。 既然李泰置身事外,那就好辦了,就不信他房俊敢在自己一畝三分地耍橫。 “多謝殿下!” 丘英起直起身,重新瞪著房俊,開口道:“來往船隻進出潼關,皆要接受盤查,確保船上未曾載有違禁之貨物,方可通行。越國公乃是當朝大員,豈能阻撓盤查,知法犯法?本將請越國公休要擺弄國公的架子,否則……” 他一番話義正辭嚴,中氣十足,在河道上遠遠的傳開,附近商賈都聽得真真切切,試圖找回場子。 他這個潼關守將剛剛履任,若是便被房俊給折了面子,往後這隊伍怕是不好帶…… 孰料他一句話未等說完,便見到房俊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然後雙手抱拳,向著側後方的舵樓拱了拱,大聲道:“船上尚有諸位公主殿下同行,丘將軍何以只對魏王殿下施禮,卻對諸位公主視若無睹?皆是陛下血脈,何以厚此薄彼!” 丘英起差點被噎死。 心底惱怒,卻是不敢發作,只得再次拱手施禮,唯恐船上的幾位公主聽不見,扯著嗓子喊道:“微臣丘英起,參見諸位殿下……” 實際上,幾位公主既然在舵樓裡未曾見面,他是不需要施禮的,更無人會追究他失禮之責。 可偏偏房俊當眾道出公主就在船上,這等情形之下他若是執意不肯施禮,那就有無視公主鳳儀之嫌了,說不得回頭就會有御史言官揪住這件事情上書彈劾,實在是麻煩。 可自己蓄滿的氣勢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斷,虎頭蛇尾處處被人牽制,這士氣難免低落…… 這房俊當真可惡。 諸位公主皆在舵樓之上,對於這邊的情景看得清楚,對話卻未必能夠聽得真切,即便聽得真切,難不成還能在舵樓上扯著嗓子大喊一句“愛卿平身”? 有失公主威儀。 喊是不能喊的,下來親自接見更不可能,於是尷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