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坐在房俊對面,臉色沉肅,神情凝重,緩緩搖頭道:“敵軍勢大,雖然其輜重補給不足,但阿拉伯人毫不顧忌禮義廉恥,燒殺擄掠無所不為,盡最大之可能補充糧秣。或許隨著嚴冬之深入使得阿拉伯人難以展開以往那般大規模的進攻,但想要將去驅逐甚至擊潰,則難如登天。” 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盤外招都是白費力氣。再者阿拉伯人固然缺乏輜重糧秣,也不可能出征之時一點糧秣都不帶。且眼下之西域非是不毛之地,縱然大雪紛飛,可還是有許多部族不願冒著嚴寒舉族遷徙,心忖僥倖,這就給了阿拉伯人可趁之機,一路燒殺擄掠,搶糧搶馬搶牛搶羊,總還是能夠維持下去。 三四萬安西軍要散佈開來駐守各處要地,謹防阿拉伯人分兵偷襲,可以調動起來與敵軍當面硬撼的不過兩人餘人,再加上右屯衛的兩萬人也不過區區四萬人,想要將接近二十萬的阿拉伯人擊潰,難如登天。 房俊道:“行軍佈陣之事,吾相信仁貴你自有建樹,不願多做指點。但你要記住,軍伍最重士氣,而士氣來源於將帥之信心,所以無論何時何地,身為統帥都要給予部署絕對之信心,即便深陷絕境,亦要鬥志昂揚,讓麾下兵卒相信你終究能夠帶領他們殺出重圍,獲得勝利。” “喏!多謝越國公教誨,末將謹記。” 薛仁貴心中凜然。 他的確面對強敵有些灰心,再是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卻也不敢奢望能夠擊潰數倍於己之強敵。而他心中沮喪全無信心,勢必會影響到身邊的將校,進而使得軍中上下充滿一種悲觀之情緒,士氣暴跌。 沒有士氣的軍隊,即便戰力再強,又豈能打得了勝仗? 事實上別看開展以來軍隊並未有太多損失,但連續不斷的丟城失地、步步後退,卻不可避免的使得軍中士氣下降,產生畏懼心理,覺得敵軍不可戰勝。 今日若非右屯衛千里馳援馬不停蹄的直插敵軍中軍,激起了安西軍的好勝心,怕是難以取得這般大勝。 士氣低落,信心喪失,作戰之時難免畏首畏尾,不敢傾盡全力…… 房俊放下茶杯,笑著寬慰道:“不必沮喪,事實上眼下這般艱難之局勢,你能做到始終維持軍心不動,穩紮穩打,已然殊為難得。況且歷經今日之大敗,阿拉伯人計程車氣只怕跌得更加厲害,西域乃是我們的主場,這裡的每一條河流、每一座山川都盡在我們的輿圖之上,甚至每一條山間小徑、每一個河畔渡口,亦在掌握之中。經由擄掠糧秣之事,西域各族已然將其視如豺狼虎豹,又如何能夠傾力相助?甚至許多原本敵視大唐之部族,如今也已見識到與殘暴的阿拉伯人相比,大唐是何等寬厚仁慈,其心已然傾向於大唐。正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孟子已然為吾等指明勝利之方向,何懼之有?” 論排兵佈陣,自然不是他的強項,在薛仁貴這等軍事天才面前不願獻醜露怯,可若是說起對於局勢之掌控,放眼天下,卻是沒有幾人敢自稱居於房俊之上。 一番話登時將薛仁貴從沮喪之中拽出來,覺得困頓迷茫之局面似乎瞬間明朗起來,如何針對強敵展開戰略甚至發起反擊都有了計較…… 兩人便坐在屋內,對著牆壁上的輿圖進行了詳細的商討,期間自然不免意見不合從而發起辯論,卻是全心沉浸其中,靈感紛至沓來。 直至黎明時分,屋外負責戰報梳理、戰後統計的元畏稟報戰況,才使得兩人打斷商議。 薛仁貴將斥候叫進來,又讓親兵前去準備膳食,這才與房俊一起聽候元畏的回稟。 當著房俊這等中樞有數的大佬面前,元畏有些緊張,見禮之時難免拘謹,不過等到將各種統計之後的資料隨口道來,便放鬆下來。 “回稟越國公、薛司馬,敵軍主力已然後撤三十里,抵達其位於天山腳下的後軍陣營,穩住陣腳,天色黑暗,大雪紛飛,不利於吾軍強攻,故而各部追殺一番便即撤軍,如今已然返回城內休整。” “軍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