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多是安西軍書吏,河間郡王乃是他們頂頭上司,這般受人詆譭,卻又不敢替自家長官“仗義執言”,只能充耳不聞,但願這話千萬別傳出去,否則房俊固然沒事,他們這些人卻難免被河間郡王遷怒。 薛仁貴也笑起來,他知道房俊與李孝恭之間公私難分的深厚關係,此等調侃之言自然無妨。 兩人正說著話,一身甲冑的王方翼從外頭大步走進來。 短短數日之間,這個瘦弱的少年似乎更瘦了一些,顴骨高聳,甲冑在身上有些晃盪。只不過一雙眼睛卻愈發明亮,風塵僕僕滿是凍瘡的臉上增添了幾分風霜之色,看上去很是精悍。 上前躬身施禮,朗聲道:“末將前來複命!” 房俊上下打量一番,欣慰笑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此番襲擾敵軍固然極為艱難,卻也是難得之歷練,躲在長安成內讀上一百本兵書,也未必記得上這幾日餐風飲雪、真刀真槍。” 王方翼雖然是太原王氏子弟,陣營與房俊不同,但是對於房俊之提鞋栽培卻是感激不已,自然甚為尊敬,抱拳施禮道:“多謝大帥栽培,末將定當唯令是從,追隨大帥立下功勳!” 大唐立國以來,最終軍功,似他這等世家子弟固然可以憑藉門庭順利入仕,但是若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一展抱負,登上更高的位置,就必須有從軍之履歷,若有軍功在身,更可平步青雲。 房俊聽他言及“立下功勳”,臉上的笑容愈發玩味,回身自桌案之上翻出一份戰報,丟給王方翼道:“此乃依附於阿拉伯人的胡族傳回來的資訊,那日你襲擾敵軍、火燒軍械之時,葉齊德曾率軍救援,只不過半途被一支唐軍設伏突襲,差一點全軍覆沒,葉齊德自己更是身受輕傷……” 王方翼懵了一下,旋即眼珠子一下瞪圓,趕緊翻開手中戰報仔細觀看,然後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呀,悔死我也!” 他哪裡知道自己那日設伏的那一股阿拉伯援軍之中,居然有葉齊德這樣的大魚? 若是自己略微仔細一些,即便不能將葉齊德生擒回來,哪怕弄死他亦是一樁天大的功勞啊! 二十萬阿拉伯軍隊之統帥,阿拉伯帝國哈里發的親兒子…… 娘咧! 那等是何等功勳? 本是唾手可得,自己卻任憑其自手邊溜走…… 眼見王方翼腸子都悔青了的模樣,房俊似乎也猜中他心中所想,笑呵呵道:“若是活捉葉齊德,起碼一個子爵是跑不掉的,功勳最少亦是七轉,便是從四品的輕車都尉,在軍中擔任一軍之副將是沒什麼問題的。” 王方翼到底年青,城府不足,此刻掩飾不住自己心中悔意,難免扼腕長嘆、捶胸頓足。 薛仁貴也有些好笑,寬慰道:“戰陣之上,生死繫於一線,每一個決定都要經過深思熟慮,不可有一絲一毫之懈怠大意。此番雖然與大功擦肩而過,卻使得麾下兵卒毫無風險的安全撤走,若是當時貪功,說不得就有可能被支援而來的敵軍弓兵纏住,傷亡慘重。故而,你當時之決定十分正確,毋須後悔懊惱。” 王方翼揉了揉臉,苦笑道:“末將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一想到那等功勳白白從手邊溜走,這心中難免鬱悶懊悔……” 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此刻得知敵軍主帥就曾在自己的攻擊範圍之下,只需再耐心一些,多冒上一絲絲的風險便可擷取一樁滔天功勳,怕是任誰都難以心平氣和。 毫不誇張的說,若是當時能夠生擒葉齊德,他王方翼這輩子起碼少奮鬥二十年…… 房俊說笑一陣,便板起臉,教誨道:“固然曾與大功擦肩而過,但此事已然過去,不能深陷其中,影響了心態。往後行軍之時依舊要謹慎處之,不能貪功冒進將如山軍令、袍澤性命盡皆棄之不顧,否則,本帥軍法從事之時,勿怪無情!” 王方翼心中一凜,忙道:“喏!末將遵命!” 他剛剛心中的確起了別樣的心思,覺得整日裡打生打死何如這樣一次僥倖的功勳?只需當時略微注意一下,便能夠少奮鬥二十年,豈不是比起在軍中苦苦熬資歷強得多? 然而輕浮之心剛起,便被房俊當頭棒喝,登時有些面紅耳赤。 薛仁貴雖然治軍嚴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