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覽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縱然你不肯開城,他又豈能退去?定然是換一處城門入城而已。” 獨孤校尉道:“喏!” 轉身出去。 獨孤覽一個人坐在城門樓裡,聽著外頭風聲呼嘯,嘆了口氣。李唐皇族本就是關隴一支,當年又憑藉關隴的鼎力扶持方才定鼎江山、登上皇位,故而有些時候即便李二陛下再是忌憚、再是打壓,一些明面上的東西也必須予以支援,譬如說軍權。 這長安城數座城門,有三分之一把持在關隴出身或與關隴親近之將領手中,這固然是對於皇權的極大威脅,卻也是李二陛下的一種態度——雖然我打壓你們,但這只是政務,實則咱們依舊休慼與共,沒看到我連長安門戶都交給你們了麼? 所以只要關隴門閥意欲施行兵諫,那是必然會攻入長安城的。 當然,若是李二陛下尚在,就算給長孫無忌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幹,因為李二陛下一聲令下,那些平常時候依附於長孫無忌身後的關隴貴族們,一瞬間就會對他反戈相向。 李二陛下的威望絕對如泰山一般厚重…… 但是眼下,長孫無忌為何就敢綢繆這種兵諫之事,徹底挑釁皇權? 獨孤覽隱隱約約有些覺察,卻不敢相信,更不敢肯定…… 城門樓上,獨孤校尉趴在箭垛處,衝著城下大聲道:“宇文左丞,可有出城公函,可有入城符信?” 長安城雖然撤消宵禁,但出入城的盤查依舊嚴密,遇有公幹外出,出入都需要嚴格的手續,且有各自衙門出具的公函、符信。當然,一般情況下似尚書省這樣的朝廷中樞衙門是有一些逾越於規則之外的權力的,大多時候只需要刷一刷臉,守城兵卒自會行個方便。 但嚴格起來,卻是必須出具公函、符信才行。 城下的宇文節心中一沉,高聲道:“公務緊急,並未來得及準備公函、符信,你我皆乃關隴子弟,平素交好,各知根底,何必拘泥於規則不懂變通呢?還望獨孤校尉開啟城門,宇文家記得這份人情!” 這話幾乎已經挑明瞭:咱們關隴綢繆大事,你們獨孤家亦要全力配合,眼下這般將我阻擋在城外是何道理?開城們我記你一份人情,若是不開城門,那咱們可就結仇了…… 獨孤校尉卻不為所動,拒絕道:“法令如此,豈敢僭越?若無公函、符信,還請宇文左丞暫且回去,待到天明之後開城再來。” 言罷,吩咐左右嚴守城門不得擅自開啟,便轉身回去城門樓,將宇文節一個人晾在城下寒風苦雪之中…… 宇文節來不及生氣,心中卻有些隱隱不安。 獨孤家雖然近些年逐漸式微,再不復當年“皇親國戚”的威風,卻依舊是關隴門閥當中首屈一指的大族。眼下獨孤家明顯置身事外,不打算摻合進此次兵諫之中,若是因此使得其餘各家也都心有計較,大事如何能成? 看了一眼巍峨高聳的開遠門城樓,宇文節打馬返回,風雪之中數千家兵鴉雀無聲,眼巴巴的看著他回來。 宇文節掃視一眼四周,沉聲道:“獨孤家不肯開城門,已然與關隴劃下界限,咱們繞過城牆前往金光門!” “喏!” 數千家兵隨著宇文節在風雪之中艱難跋涉,一個時辰之後方才抵達城西金光門。 時間已經到了丑時,但是金光門前燈火輝煌,一隊一隊服色各異的家兵、奴僕手持各種各樣的兵刃、甲具、軍械,列隊自金光門入城。宇文節剛剛抵達,遠處便有對方斥候探馬迎了上來。 宇文節為免誤會,親自策騎來到金光門下,見到守城校尉侯莫陳麟。 相互見禮,侯莫陳麟奇道:“宇文左丞不是率領貴府家兵自開遠門入城麼?此刻時間已然緊迫,若是再不入城,怕是要誤了大事。” 宇文節無奈,將開遠門那邊情形說了,嘆息道:“獨孤家似乎已然改弦更張,拒絕吾家入城。眼下時間已經不早,在下只能前來此處,自金光門入城。” 侯莫陳麟心中哂然:這就是關隴門閥的做派! 有好事的時候一擁而上,搶得頭破血流,滿口關隴一脈、同氣連枝;可但凡遇上一點難事,一個個便爭著搶著甩鍋,互不信任就不說了,彼此拆臺簡直家常便飯,背後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