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裡,李承乾大發雷霆。 “簡直混賬透頂!長孫家難道當真眼中全無國法、全無君父,只知一味的恣意妄為、囂張跋扈?這天下到底是李唐之天下,還是他長孫之天下!” 並非演給高陽公主、武媚娘看,李承乾是當真出離憤怒。 先有長孫家在西域勾結外敵意欲覆亡右屯衛刺殺房俊,後有長孫溫長街之上擄掠武媚娘,古往今來,何曾聽聞有任一權臣桀驁囂張至此等模樣? 尤為重要的是,房俊乃東宮重臣、太子肱骨,此天下皆知之事,長孫家卻依舊在房俊率軍西征抵禦外侮之際頻繁背刺,簡直令李承乾忍無可忍! 他離席而起,憤聲道:“孤這就去往京兆府,讓馬周從重量刑,嚴懲長孫溫!” 高陽公主急忙起身,勸阻道:“太子息怒!此事讓馬周去處置就好,太子實不宜親自出面,否則於太子聲望不利。” 來時路上,她已經與武媚娘談及此事,更討論了此事極有可能引發之後果,其中便有若是太子親自出面給房家、給房俊一個交待,會產生何等風波。 武媚娘對於此道最為精通,固然並未有親身經歷之經驗,但是所有揣測、預估,卻讓高陽公主篤信不疑。 關隴門閥經此一事徹底衰頹已然勢不可免,可當真以為關隴門閥倒了,江南士族、山東世家取而代之之後便能夠一派和諧,天下太平? 倒也未必。 門閥之宗旨,便是集齊全族之力量謀求利益,之前關隴門閥一家獨大,江南、山東盡皆遭受打壓,眼睜睜的看著關隴門閥攫取中樞之權力卻無可奈何。那個時候,無論是江南亦或是山東,他們都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抗衡關隴門閥,故而一直團結在一起奮力抵抗。 一旦關隴門閥徹底倒臺,讓出大量權力,江南、山東勢必一擁而上,分而食之。 然而《論語》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 以往合力抵抗關隴門閥,江南、山東尚且表面和順內裡齷遳不斷,等到關隴門閥徹底倒臺,勢必為了爭奪權力使得內部分裂、波瀾再起。 所呈現之結果,便是支援東宮的勢力內部出現爭鬥、一分為二,這會急劇導致東宮的力量衰弱。若是儲位已穩,自然無虞,可要知道眼下還有一個晉王在一旁虎視眈眈,時刻覬覦著儲君之位,一旦東宮力量迅速衰減,誰敢保證晉王就沒有迴天之術,糾集關隴殘餘甚至拉攏江南、山東之中一些不滿現狀之門閥,來一個異軍突起? …… 李承乾也冷靜下來,只是心頭之怒火卻並未消竭,坐回桌案之後,灌了一口茶水,沉聲道:“兒郎為國征戰、捨生忘死,先是出鎮河西力保關中安靖,繼而率軍西征馳援西域,勞苦功高,士之楷模!然而孤身為監國太子,卻不能護佑起妻兒家小,豈不是令國士心寒?孤愧對兒郎!” 他的確甚為羞愧。 人家房俊一心一意的支援你坐穩儲君之位,甚至不惜為此得罪朝中大部分公候勳戚,結果人家在西域為了帝國、為了你這個太子玩命,你卻眼睜睜的看著人家的妻妾遭受凌辱卻束手無策,即便未能預防,卻連嚴懲兇徒都做不到…… 李承乾雖然性子軟,卻也是個要臉面的,長孫家的所作所為簡直就是在“啪啪”的打他的臉,這讓他如何不怒? 高陽公主勸慰道:“太子何需如此?權且隱忍一時,以大事為重。” 什麼是大事? 自然是要確保儲位之穩固,只要坐穩太子之位,今日所有跳樑小醜,異日都不過是屑小之輩。 可若是為了出一口氣導致儲位出現變故,未免得不償失…… 李承乾只得說道:“如此,算是委屈武娘子了,日後,孤自有補償。” 武媚娘感激起身離席,萬福施禮,道:“殿下言重了,妾身既然身為房家人,自然難免成為眾矢之的。郎君在西域邊陲為國奮戰、視死如歸,吾等婦道人家不能隨伺身側已然慚愧,自當同進同退,縱然再大的委屈,亦是無怨無悔。” 李承乾頷首讚歎道:“武娘子識大體、知大義,孤甚為欣慰!聽說房佑那小子頗為聰慧伶俐,有乃父之風,孤便敕封他一個上騎都尉的勳爵,待到將來,也必不虧欠。” 武媚娘大喜,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