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一路上策馬疾馳,卻也難以消解心中的火急火燎。 當前的局勢極為兇險,對關隴門閥最為有利的便是趕緊與東宮完成和談,大局抵頂,李績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攻打長安,頂多便是與東宮商量著給予李績更多的實惠,如此而已。 和談最大的得利者是關隴門閥,但其中並不包括長孫家。 這場兵諫由長孫家一手策劃、實施,不僅將整個關隴門閥裹挾其中,更威逼利誘天下門閥參預進來,皆由他一手掌控。可以想見,待到兵諫成功,不僅長孫無忌成為當朝第一人,手掌大權,名義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質上成為大唐帝國的主宰,整個長孫家也將因此再度鞏固“天下第一門閥”的權勢與地位。 然而現在被其餘關隴門閥以及當下局勢逼迫著不得不放棄兵諫,與東宮進行和談,最終最大的利益要被這些關隴門閥攫取,長孫無忌如何能夠甘心? 固然和談是不可逆之大勢,否則極有可能面對東宮與李績的內外夾擊,但依照長孫無忌的性格,完全可以挑起一場大戰將目前的和談局勢破壞,然後重新佔據主導,再度推進可嘆。 以長孫無忌陰狠果決的性格,這是完全由可能的…… 所以宇文士及心急如焚,他既不願在這個時候遊說李績成功,使得關隴門閥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更不願和談被破壞,局勢再度掌控於長孫無忌手中。必須趕緊返回長安,掌控全域性,儘快促進和談完成。 他連夜疾行,途中只是停頓下來喝水進食,好不容易到了灞橋,卻被不遠處轟鳴的炮聲以及一朵一朵沖天而起的炮火嚇得差點從馬背上墜落。 一行人停在灞橋上,駭然的眺望北邊,震耳的廝殺聲鋪天蓋地襲來,戰場之上血火連天,戰況極為激烈。 宇文士及坐在馬背上手腳發抖,一顆心比沿途所遭遇的冰雨還要寒冷冰涼,只看戰鬥爆發的地點,便知道參戰的雙方是通化門外駐軍與駐守大明宮的右屯衛。 果然最怕什麼就來什麼,關隴與東宮和談雖然還算是順利,但是雙方都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任務對和談極為牴觸,那便是長孫無忌與房俊。 長孫無忌害怕的是從此關隴領袖的地位被剝奪,更多的利益被其餘關隴門閥所攫取。房俊或許是寧可站著生、不肯坐著死,不願向關隴低頭,畢竟在他眼裡關隴乃是實打實的“叛逆”,也或許是因為一貫以來作為東宮砥柱的地位被文官一系所排斥…… 但無論如何,這兩人掌握著雙方的主力軍隊,彼此之間甚至有可能產生默契,隨便一個理由都能引發一場戰鬥,即便沒有理由,對方都會默契的送上來一個,從而將和談徹底破壞。 …… 沒心思關心這場戰鬥的傷亡,死再多人也無法與和談崩裂的後果相提並論,一旦和談徹底崩裂,再無修復之機會,很可能關隴就要面對滅頂之災。 畢竟誰也不知道李績的傾向到底如何,兩邊的機會各有一半…… 宇文士及快馬加鞭抵達春明門,守城兵卒急忙大開城門放其入內。而後自東市、崇仁坊之間的大街徑直向西,穿過朱雀門前的天街,直抵延壽坊。 到了坊門外,他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僕從,一個人快步進入坊內,抵達沿街的那一處被徵辟為臨時“帥帳”的商鋪。 城外大戰的訊息已經傳入城內,延壽坊內文官武將來去匆匆,各個面色凝重,見到宇文士及盡皆避讓路邊,作揖施禮。 宇文士及陰沉著臉,對這些人看也不看,快步來到門前,也不同文吏通稟,抬腳入內。 偏聽內,長孫無忌正坐在靠窗的桌案前,桌案上是堆積如山的戰報、文牘,宇文士及怒氣衝衝入內,甚至沒有施禮,大聲質問道:“和談已到關鍵時候,眼看大事可成,何以與右屯衛開戰?難道輔機你不知如此以來,幾乎將和談推入崩裂之境地,使吾關隴各家面臨滅頂之災?” 門外正廳內,忙碌的文吏們被宇文士及氣勢洶洶的質問嚇了一跳,紛紛屏氣凝聲,連走路都躡手躡腳,唯恐發出聲響驚動偏廳兩位大佬,進而被遷怒,惹禍上身…… 長孫無忌自案牘之中抬起頭來,看了面紅耳赤的宇文士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