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並未從密道離開,只是將青磚起開,露出內裡的鐵板,又將鐵板掀起繼而放歸遠處,做出一個他已經由此離開的假象,然後躡手躡腳來到後山牆,活動一下筋骨,身上骨胳發出“噼裡啪啦”一陣輕響,然後整個人好似麵條一般從牆上一個只能狸貓進出的一處氣窗鑽了出去…… 風急雨驟,黑衣人輕飄飄落在氣窗外,身體骨胳已經恢復原位,彎著腰順著牆根一路疾行,身形融入黑暗之中,不抵近觀察,幾乎難以察覺。 許久之後,他順著牆根繞過數座房舍,來到一處茅房對面,蹲在黑暗之中,一動不動。 良久,一個兵卒披著蓑衣晃晃蕩蕩走來,站在茅房外,解開褲帶放水…… 身後傳來一個輕微的語聲。 “這些時日,張士貴是否與太子亦或東宮官員接觸?” 那兵卒放水姿勢不變,低聲道:“並沒有,但曾私自出城與房俊在城下會晤,左近皆是他的親兵,故而所談為何,無人知曉。” “繼續關注張士貴的舉動,若有異常,即刻回報!” “喏!” 之後,再無語聲。 兵卒放完水,繫好褲帶,轉過身瞄了一眼茅房對面幽暗的牆根,那裡空無一物…… 兵卒又抬頭四下看了一眼,為發現異常,更無人靠近,這才緊了緊蓑衣,快步頂著風雨走遠。 ***** 右屯衛大營。 已經到了卯時,但天色也只是矇矇亮,風雨為住。 居住的營帳之內,房俊望著窗外疾風驟雨,愁眉不展,呷了一口茶水,以往鍾愛的茶葉現在卻覺得寡淡無味…… 剛剛用過早膳,高陽公主、丹陽公主在座,武媚娘、長樂公主、金勝曼等人則回了各自的營帳。丹陽公主原本也打算離去,這些時日以來房俊雖然對她並未有格外之騷擾,但她心裡始終對房俊的名聲耿耿於懷,每每相對,便忍不住心驚膽戰。 但也不能總是避著房俊吧? 畢竟如今寄人籬下,房俊又是當朝駙馬,自己的侄女婿,算是一家人,不能太過失禮…… 高陽公主抬起素手,執壺給房俊的茶杯之中斟上大半杯茶水,看著房俊緊蹙的眉頭,好奇道:“這場大雨使得太極宮那邊戰事暫停,東宮六率難得的獲得喘息之機,算是好事,郎君何以悶悶不樂?” 房俊指了指自己的臉:“殿下管這叫悶悶不樂?” 高陽公主秀眸微瞪,一臉不解,一旁的丹陽公主也好奇的看過來,心說這可不就是悶悶不樂麼? 房俊嘆息一聲,道:“比悶悶不樂可嚴重得奪了,這根本就是愁眉苦臉愁腸百結、愁眉啼妝!” “噗!” 高陽公主失笑,就連丹陽公主也忍不住笑出聲,旋即覺得不妥,趕緊抬起手,以袖遮面,憋得俏臉通紅。 前兩個成語也就罷了,可一個大男人哪裡能用“愁眉啼妝”來形容自己?或許當下那些個敷粉戴花的俊俏郎君還能形容一二,可房俊英姿勃發、劍眉朗目,與那等“秀美”的男兒卻是截然不同。 高陽公主笑問道:“到底何事,讓郎君這般愁悶?” 房俊也不隱瞞,道:“這場雨雖然使得東宮六率難得的獲得了喘息之機,可是咱們剛剛俘虜的兩萬俘虜,只怕是即將遭遇一場滅頂之災。” 這一戰使得門閥私軍全軍覆滅,除去戰死、逃逸,有一萬餘人被俘虜,再加上關隴軍隊俘虜接近一萬人,如今右屯衛的俘虜多達兩萬餘人。 這些俘虜可不僅僅是需要派兵看守那麼簡單,還要供給糧食、安置房舍,對於右屯衛來說負擔極其嚴重。眼下大雨滂沱,右屯衛哪來那麼多的房舍以供安置? 只怕大雨過後,將會有無數俘虜因為種種原因或病、或死。 天氣漸暖,雨後陽光普照,氣溫升高,搞不好一場疫病就會在右屯衛與俘虜之中蔓延開來。眼下又嚴重缺乏防疫的藥物與條件,一旦疫病爆發,將會是滅頂之災…… 高陽公主眨眨眼,道:“何不派兵將其押赴河西諸郡,暫且關押?” 房俊搖頭:“萬萬不可。” 由關中至河西千餘里之遙,這些缺醫少藥的俘虜那裡堅持得住?只要沒等到河西便得死掉一大半。高陽公主的意思也是如此,既然無法妥善安置,又何必任其拖了右屯衛的後退?光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