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武德殿。 先帝靈柩已經送往昭陵,擇日下葬,武德殿這邊裡裡外外收拾一新,更換了不少傢俱、物件,李承乾也重新搬了回來。 偏殿之內,李承乾居中而坐,平素窩在府邸之中不露面的李積坐在下首,岑文字、李靖、劉自、李孝恭、李道宗、李元嘉、房俊、馬周、程咬金等人在座。 內侍奉上香茗,而後退出。 眾人喝了口茶水,李承乾放下茶盞,問道:“後日吉日,送先帝下葬,而後登基大典,籌備事宜可曾完善?” 李元嘉、房俊齊聲道:“殿下放心,一應事宜早已準備就緒,萬無一失。” 這兩人一個是宗正卿,一個是禮部尚書,掌管著帝國最高階別的禮儀典制,無論先帝下葬還是登基大典,都在其責權範圍之內,也為此準備了好些時日,自然一切就緒。 李承乾對這兩人極為放心,但茲事體大,還是叮囑了一句:“千萬不可大意,萬萬不能出錯,否則影響甚壞。” 兩人又齊聲道:“微臣省得。” 說完,兩人互視一眼,如此異口同聲、進退同步,有些尷尬…… 殿內諸人見此,也都低聲笑了起來。 李孝恭道:“不愧是姐夫小舅子,這般心有靈犀,殊為難得。” 劉自則笑道:“郡王這話有待商榷,這兩位雖然眼下看似極有默契,但吾聽聞昔日越國公可是衝冠一怒馬踏韓王府,嚇得韓王殿下不得不避入宮中懇請先帝說情,否則連家都不敢會,呵呵。” 此言一出,諸人笑聲頓止,都看了看劉自,神色莫名。 李元嘉陰沉著臉,看了看劉自,沒吭聲。這事兒說起來的確不好聽,姐夫被小舅子嚇得有家不敢回,應當是醜聞,但房俊今時今日何等身份地位?還拿這件事來說嘴,就不是說笑那麼簡單了。 他是宗正卿,講究沉穩厚重,不好隨便說話,且這件事對他的確不大光彩,但房俊卻無顧忌。 冷笑一聲,澹澹道:“當時年少無知,著實荒唐了一些。只不過時光荏冉,一晃匆匆數年,記得那時候劉侍中還是御史大夫,號令御史臺,每日裡蒐羅在下的‘罪狀’予以彈劾,其後咱們不打不相識,倒也好一番交情,只不過到了今日,劉侍中官位漸長,卻又不記得那份交情了,著實令人唏噓。” 殿內諸人神情微妙,這話有些缺德了,看似在說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化,實則是在嘲諷劉自立場不堅、朝三暮四,當初倡議廢儲的勢力當中,劉自上躥下跳、極為顯眼,結果如今卻又堂而皇之坐在此處,以太子心腹自居。 逐利而行,毫無廉恥…… 劉自一張臉黑如鍋底,偏偏這是事實,反駁不得。 “哈哈哈!” 旁人顧忌他的顏面,卻有人不在乎,程咬金放聲大笑,渾然不顧劉自投過來殺人一般的眼神。 李積瞪了程咬金一眼,在其悻悻閉嘴之後,才開口道:“如今局勢不穩、關中不靖,無論先帝下葬亦或殿下登基,都是天大之事,不容有失。當調派軍隊,嚴守長安內外,謹防意外發生。” 岑文字頷首贊同:“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不要怕麻煩,而是要避免麻煩。” 諸人深以為然。 時至今日,太子登基不可逆轉,看似大局已定,但畢竟晉王依舊固守潼關,十六衛大將軍當中尚有不少人一直未有明確表態,難免心存異志,萬一緊要之時忽然發動,將會使得局勢急轉直下,不可不防。 李承乾沉聲道:“諸位愛卿有何建議?” 李積道:“衛公兵法嫻熟、韜略無雙,可居中排程,重新佈防關中防務,使得內外協同,杜絕一切隱患。” 李靖忙道:“吾已老邁,精力難濟,只因當下局勢危厄這才不得不奮起餘勇,寧願馬革裹屍不敢辜負太子殿下之信重。但如此大事,自當由懋功你來居中統領、指揮排程,才能無所遺漏、周祥完備。” 他如今威望不減,功勞也有幾分,但畢竟年邁,當年的雄心壯志即便未曾消弭一空也所餘無幾,如何肯越過當朝第一人李靖,去掌握這份軍權? 畢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度成為“軍中第一人”,又何必去出這個風頭,招惹嫉妒? 房俊道:“衛公言之有理,此事英國公當仁不讓。” 這位當朝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