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與王瘦石密談一番,讓他派人盯緊丘行恭與薛萬徹,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旦這兩人“身在曹營心在漢”,實質上乃是太子“密間”,那麼晉王一系將遭遇滅頂之災,斷無倖免之理…… 好在王瘦石隱身黑暗之中數十年,先後在高祖、先帝兩代帝王身邊承擔培訓密諜、操練死士之重任,對於這等安插眼線、探聽虛實的事情極為拿手。 旋即,李治召集蕭瑀褚遂良前來議事,將兩封信箋遞給兩人傳閱。 蕭瑀看過信箋,目光停留在第一封“廟號太宗,諡號文皇帝”的字眼上,幽幽嘆了口氣,語氣有些唏噓:“陛下一生波瀾壯闊,少時紈絝、青年奮進、中年成就帝業,功勳赫赫、名垂青史……結果到頭來,也不過這寥寥數字,囊括一生。” 任你帝王將相、人間富貴,卻依舊不能擺脫生死大限,人間草木非比永恆星辰,大有一種“皇圖霸業不過黃土一抷”的寂寥淒涼…… “哼!”李治怒哼一聲,憤然道:“簡直胡扯!太子也是個沒孝心的,父皇一生功業千古罕有,文韜武略舉世無雙,居然諡號只是簡簡單單一個‘文皇帝’,簡直豈有此理!” 褚遂良愕然:“那殿下以為該當如何?” 李治顯然對此耿耿於懷:“父皇文韜武略,天縱奇才,單隻一個‘文’字有失偏頗,不能讓後世子孫感受父皇之驚才絕豔!” 褚遂良與蕭瑀互視一眼,面面相覷。 所謂“廟號”起源於商朝,對國家有大功、值得子孫永世祭祀的先王,就會在其死後建立廟堂享受香火血食,並且特別追上廟號,以視永遠立廟祭祀之意。當時廟號只有三種:創基立業曰“太”、功高者曰“高”、中興者曰“中”,另外按照“祖有功而宗有德”的標準,給予祖或宗的稱號。 周朝沒有延續商朝的廟號制度,只用諡號制度,及至秦始皇登基之後一併廢黜,蓋因這位千古一帝認為無論廟號或諡號都是死後追上,必然出現“子議父、臣議君”之情況,是為不忠不孝。 漢朝之時雖然恢復了廟號制度,但對於追加廟號一事極為慎重,故而兩漢皇帝個個有諡號,卻極少有廟號。大名鼎鼎的“文景之治”當中的漢景帝劉啟便沒有廟號……由此可見廟號之珍貴,非有大功績之帝王不可得。 然而魏晉南北朝之時中原混亂、政權更迭,各地各族武裝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為了標榜自己的正統地位,將廟號慎用之原則徹底打碎,無論德行、功績是否匹配,已成為每一個皇帝都能夠享受的尊榮。 另外,唐朝以前以諡號稱呼君主,唐朝以後以廟號稱謂帝王…… 創基立業曰“太”,故而李二陛下的廟號“太宗”名副其實,並無不妥,李治也沒有異議。 諡號之中,“文”“武”都是極佳的褒義詞,上上之選。李二陛下十六歲便鼓動高祖皇帝於晉陽起兵反隋建立大唐,其後更是連年征戰縱橫疆場大敗四方諸侯,為大唐統一天下立下赫赫戰功,繼而玄武門之變、東征高句麗等等戰事,可謂一生都與軍事割捨不斷,或者更適合一個“武”字的諡號。 但問題在於,高祖皇帝李淵的諡號是“太武皇帝”,李二陛下是兒子,肯定要避諱,“武”字自然不能用……所以退而求其次,諡號為“文皇帝”合情合理。 見到李治依舊為此忿忿不平,蕭瑀勸慰道:“如今佞賊竊據廟堂,褻瀆神器,殿下且先忍耐,待到他日反攻長安、撥亂反正之時,自然可以對先帝之廟號、諡號予以更改,天下誰人不服?” 你如今再是生氣也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有能耐你打回長安逆而奪取,效仿你爹當年之舊事,到時候你想給你爹任意廟號、諡號,誰敢反對? 李治深以為然:“便改為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 褚遂良忍不住提醒道:“殿下莫非忘了,高祖皇帝的諡號便是‘太武皇帝’,父子兩代帝王,總不能都用‘武’字,需得避諱。” 李治哼了一聲,道:“那將皇祖父的諡號改一改不就得了?反正皇祖父雖然佔據反隋立堂的名分大義,實則全無功績不過是坐享其成而已,優柔寡斷、賞罰不明,如何配得上一個“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