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煙花將整個夜空渲染得瑰麗多姿、流光溢彩,整個洛陽城的居民為之震撼、瘋狂,紛紛走出家門、穿越街巷,向著尚善坊匯聚而去,想要更近距離的感染這一份絢爛華美。 洛陽城的各級官府卻差一點瘋掉…… 數以萬計的百姓在半夜之時湧上街巷,人群穿梭、摩肩擦踵,相互之間的擠壓碰撞勢不可免,由此引發的辱罵、打架、鬥毆不計其數,諸多女人在混亂之中被不良子揩油、猥褻,甚至有賊人潛入裡坊之內偷盜搶掠,一片混亂。 這還是輕的,一旦人群失去理智發生嚴重的踩踏事件,包括洛州刺史、河南府尹等等一眾高官大員在內都要遭受彈劾,輕則訓斥申飭,重則罷官降職。 所有的洛陽城官吏、衙役都在第一時間衝上街頭,奮力維持秩序,唯恐踩踏事件發生。 …… 闔城訊息在同一時間匯聚於皇城東的府尹衙門,裴懷節握著一個酒杯站在窗前,眺望著遠處璀璨的煙花佈滿夜空,渾然不理會身後忙碌一片的佐官、幕僚。 星河墜落一般的煙花倒映在他臉上,陰沉似水。 段寶元從後邊走過來,用一個帕子擦拭著額頭汗水,目光透過窗戶看著繁星絢爛也似的夜空,輕嘆一聲:“不愧是房二啊。” 裴懷節飲盡杯中酒,哼了一聲:“還想著給人家一個下馬威,瞧瞧吧,人家隨手反擊之威力,誰人能當?” 這是一場很簡單、但是也很直接的碰撞,一方是以魏王、房俊為首的外來者,一方是洛陽本地世家門閥,都想要透過一種近乎於“炫耀”的方式來展示自己的實力,壓過對方一頭。 這看似很幼稚,實則對於百姓、人心以及輿論的引導極為重要,更強的一方將掌控局勢的主動。 洛陽世家佔據地利,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製造大量花燈放置於洛陽城內,較之往年的燈會規模暴增一倍不止,以此向洛陽城內的百姓宣告實力——強龍難壓地頭蛇。 魏王殿下幾乎已經束手無策,縱然有大義名分在手又能如何? 這裡不是長安,而是洛陽。 然而房俊甫一抵達洛陽城,便將洛陽世家這一手給砸的粉碎,將數萬貫的煙花全部燃放渲染了整個洛陽城的夜空,以橫行無忌之姿態告知洛陽世家——不是猛龍不過江! 洛陽世家不可能反敗為勝,房俊與魏王更強勢、更強橫的姿態已經深入人心,固然百姓們依舊仰仗著本地世家的鼻息而活,但或許在某一個節點,這種對於態勢的認知會左右局勢的變化。 段寶元頭痛不已:“魏王挾君王聖旨營建東都,房俊趕赴解池整頓鹽務,兩件事都勢不可免觸及洛陽世家的利益,咱們首尾難以兼顧,該當如何是好?” 所謂的“營建東都”,自然並非將前隋遺留下來的官廨、宮城予以修葺便算完成,一定還會涉及地產、房舍、商稅、人口、官制等等諸多方面,而這些早已成為洛陽世家的囊中之物,豈能輕易交出? 更不用說解池了,河東世家把持解池鹽務數百年,上上下下盤根錯節,被各家視為命脈所在,斷然不會坐視房俊橫插一槓。 對於洛陽、河東、乃至於整個南陽的世家門閥來說,即將面對的局勢將會極為險峻:是全面阻止朝廷對洛陽、解池的改革,還是擇選其一、先後擊破? 裴懷節搖搖頭,轉身回到桌案之後將幕僚整理之後的公文一一翻閱、簽署,待到將一大摞公文處置得七七八八,這才放下毛筆,看著依舊站在窗前嘖嘖讚歎的段寶元,無語道:“還沒放完?” 段寶元讚歎:“大手筆啊,這一晚上燃放之煙花怕不是要數萬貫?再有錢也不能這麼玩兒啊!” 世家門閥自是鐘鳴鼎食、生活豪奢,但大多將錢花在可以提升禮儀等級或者長久持有之類事情上,似這般幾萬貫只聽個響兒是極少會去做的。 裴懷節道:“房二行事往往出人預料,常人難以揣摩其用心手段,極難對付……要不要將洛陽城內各家的家主集合起來,去往尚善坊當面拜會一下?” “拜會”自然是客氣的說辭,實際就是前去給予一些壓力,既然用花燈炫富這一手被人家反戈一擊,那就只能當面鑼、對面鼓的對峙一下,否則此消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