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遼東,絕非好大喜功而已。 隋煬帝何等雄才大略,緣何對遼東如鯁在喉,非要統御百萬大軍,不惜靡費無數錢糧,即便國內烽煙四起政局不穩亦要一鼓盪平?這其中固然有創立萬世之功的心思,但更多卻是對遼東的忌憚。 自南北朝而至入隋,河北之地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廣闊平原肥沃的土地給帝國提供了充足的糧食,使之成為僅次於關中平原的糧倉,地位愈來愈重要。而高句麗的不斷崛起,卻給日益繁榮的河北之地帶來巨大的威脅。 一旦高句麗的騎兵突破河西走廊突入河北平原,會給一馬平川的糧田帶來巨大的危害,騎兵的機動性和破壞力是諸多兵種當中最強的,種田需要的是穩定的局勢和長期的投入,高句麗的騎兵只需要在平坦廣袤的平原上兜一圈兒,即便最後在大軍的圍剿之下全軍覆滅,也等同於破壞了一年的收成。 百姓沒有糧食,便不得不拋家舍業成為流民,剛剛發展起來的河北之地將會再一次陷入荒蕪,甚為帝國之主,如何能夠忍受? 所以攻略遼東已經成為隋煬帝不得不面對的難題。 眼下之形勢亦是如此,隋末唐初天下混戰,竇建德更是席捲河北,隨著他的戰敗無數河北兒郎葬身沙場,白骨棄於野,千里無雞鳴。經過大唐建國之後的大力發展,魏、貝、邢、恆、冀、趙、滄、幽等州極為繁榮,怎容得被偏居遼東的高句麗覬覦? 所以東征高句麗不僅是李二陛下為了自己的千秋帝業添磚加瓦,更是政治正確。 否則滿朝文武無數有識之士,也不可能任由他為了一己私慾而動員全國的戰力,發動這樣一場國戰…… 然而房俊並不認為眼下遼東的戰略地位便高於西域。 為何遼東越來越成為中原王朝的威脅呢? 這要從北宋之時開始說起。 北宋之都城在於汴梁,整個國家的重心皆在黃河流域、江南地區,無論是佔據北地的遼國,亦或是崛起於遼東之地的金國,兵強馬壯之時突破遼西走量與燕山山口擊潰遼國,然後順著廣袤的河北平原縱馬南下飲馬黃河,兩者皆可使得北宋整個國家重心都暴露在他們面前,生殺予奪,反掌之間皆可傾覆。 而到了明朝,成祖皇帝一則因為自己的根基皆在北地,再則亦是吸取北宋亡國之經驗,唯恐北方胡族崛起之後突破燕山一線的防禦入寇中原,故而將都城設於順天,以抵擋北方異族。 結果明朝末年先是遭遇天災,繼而內部傾軋,使得燕山一線之防禦徹底崩潰,女真人突破山海關殺入中原,在一馬平川的河北平原上縱橫馳騁,大明軍隊無法抵擋女真的八旗鐵騎,整個腹心之地頃刻間被攻佔,亡國已是不可逆轉。 這個時期誰佔據了遼東,就天然的佔據了地利,就是因為無論北宋亦或是明朝的國家核心都在河北平原的南北兩端,只要異族破圖了燕山、山海關防線,便猶如掀去了硬殼的烏龜,只能任人魚肉。 然而大唐不同。 就算河北之地如今愈發繁榮,但大唐的核心在於關中,哪怕整個河北盡皆被異族攻佔,也並無亡國之虞。 有黃河天塹、潼關天險,想要入寇關中的難度實在是太大。 但西域卻不同,一旦西域丟失,敵軍可循著絲綢之路一路東進抵達敦煌、玉門一線,若是再能夠突破這一道屏障,整個關中便會直面敵軍之兵鋒,亡國只在頃刻之間。 歷史上吐蕃之所以能夠攻入長安,就是因為安史之亂的爆發,使得大唐丟失了整個西域的控制,任由吐蕃來去自如…… …… 不過房俊也明白,只看李二陛下目前的狀態,單憑他一張嘴,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其說服的。 想了想,房俊說道:“陛下,以微臣之見,此事幹系重大,應當召集軍機處諸位軍機大臣集思廣益,共同商討,再做定論。” 既然軍機處已然設立,那麼就不能一直當做擺設,否則若是因為缺乏磨合導致李二陛下東征之後不能及時、妥當的處置軍機大事,便喪失了設立這個機構的初衷。 孰料李二陛下看了房俊一眼,淡然說道:“正是因為茲事體大,豈能僅僅由幾位軍機大臣商議便可決定?明早,將這件事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