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的案上擺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食盒,裡頭放著盤精緻的點心,甜香撲鼻,令人食指大動。小師妹自不久前迷上了廚藝,我素來奉行“君子遠庖廚”,對其中之道一竅不通。但做這一盤點心,怕是要很花一番功夫。
我心底一片複雜,她上山三年來,我和幾位師弟都甚是喜愛照顧。但這些時日裡送來的點心,我恐怕是要受之有愧了。
過了沒幾日,甯中則便來到了有所不為軒。
我正要去後山一趟,她見狀便央我同行,我想著有些事終要說明白,便答應了。
傍晚的山中有些涼意,我與她二人都沒有說話,慢慢地便走到了劍洞。我沒有避她,一齊走了進去。這原本是一個天然的洞穴,經我閒時修理,已成為了不小的洞府。裡面陳設均是用山上的石頭,洞壁光滑整齊。
甯中則站在洞口端詳四周,沒有走進來打擾我,她訝道:“這是什麼地方?”
我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擺放完後,走向洞外道:“是‘傳功殿’的那處劍洞。”她沒有露出疑惑之色,想來,季師弟已然把傳功殿的事情告訴了她。
我站在洞口開闢出的平臺上,對她道:“師妹,走吧。”
她抬步出來,我見狀便走在了前面,卻聽見她在身後開口道:“師兄,你等一等。”
我轉過了身子,心底裡暗暗嘆了口氣。
甯中則咬著唇,問道:“嶽師兄,你這幾日……可是在避開我?”
我沉默得看著她。神色始終未曾有一分改變,心底卻一緊,是了,如她這般心思敏銳,又怎麼會察覺不到:“我……”忽然竟是一個字的分辨也說不下去了。
她卻搖了搖頭道:“我明白,嶽師兄你平日裡忙著江湖中事,自然是顧不上我。”我聞言心頭一窒,她語調柔和溫婉,似乎是歡快的,卻又讓人心頭泛酸。
甯中則立在那裡,身後是鬱鬱蔥蔥的華山林木,四周寂靜得很。夕陽一點點紛繁得灑落在她身上,襯得她愈發亭亭玉立,面容明麗,極是動人。
她低著頭,聲音柔弱,緩緩道:“嶽師兄,我是不曾告訴過你的。我來華山前,爹爹曾與我說過。他與你師父少時結交,互為知己。他們曾……曾許過兒女之親。”她忽地抬起頭來看我,明眸中含著絲隱隱的期待,見我巋然不動,又轉為失望。
我垂眸良久道:“師父無子。”
她微微垂眼,眉目間似如悽如訴,忽地寸寸抬起頭來,面上露出一絲堅定,似乎要說些什麼。
我卻淡淡開口,阻止了她將說的話:“我此生但求劍道之極,振興華山門祚,無心兒女情長。寧師妹,你還是回去吧。”
她怔怔的望著我,夕陽直射在我的眸子裡,有些刺眼。令我無法辨明她究竟是何種神色。只依稀間見到淚珠在她眼眶裡打轉,她忽的側過頭去,勉強一笑,那般笑容看的我心頭微微一疼。
她道:“是,嶽師兄。我……回去了。”聲音模糊哽咽,像是遙遙遠遠得自山谷裡傳來的一般。
我知道我說出這般重話,雖消去了她內心的一篇旖念,卻也傷了她。我與她間再不復從前的兄妹情誼了……師父無子,按理論下便是首徒……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終究勉強不得。
她那絲情韻,我如何不懂?只是我終不能答應。我如今深陷武林漩渦之中,稍一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身敗名裂。她是個好姑娘,適合的是無拘無束的出世生活,我不願負了她。我是華山掌門,也始終只能是她的大師兄,這般便是了。
在青巖上獨立眺望,見那天邊晚霞漫天而來,一輪落日緩緩沉入山崖,彷彿蒼涼彷彿壯麗,山色漫上寂寂的青灰,似是有仙人在此間作畫,近青遠黛,說不出的好看。
我面容終是微微一動,抬步走向山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