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異口同聲,笑容燦爛。
是夜,靈堂。
白燭燃燒,火影閃動,偶爾發出燈芯炸裂的噼啪聲。
一口敞開的棺木前,一個葛衣漢子雙目通紅,正跪在那裡往火盆中燒著錢紙。
另一邊,穆仁川正面目淒涼的親手給穆小白整理衣裳,一頭花白的頭髮,在這慘淡的夜晚,使他顯得尤為蒼老無依。
整理完衣裳,他用顫抖的手撫摸兒子英俊的臉,這張臉曾經那麼鮮活,意氣飛揚,想起往日種種,穆仁川一下子悲從中來,再也挺不住,身形不由自主的晃盪了一下。
葛衣人忙起身扶住,待穆仁川站定之後,又連忙站開,狠狠往地上磕頭,轉眼磕得頭破血流。
“你這是幹什麼,起來!”穆仁川制止葛衣人。
葛衣人這才抬起臉,他四十多歲,五官平凡,甚至可以說有些醜陋,此時滿臉血淚,他哭著道:“老爺,奴才對不起您,就讓我給少主抵命吧。”
“我說過,你已經不是奴才了,用不著這樣。”穆仁川忍住淚,道:“何況小白又不是你殺的,你抵什麼命?”
這葛衣人原本是穆家的家生奴才,姓周,名吉,是在穆家兄弟爭權那會就跟著穆仁川的老人了,便是一身根底紮實的武功也是穆仁川傳授,自是對他無比忠心,而穆仁川體恤舊人,平日待他也極好,後來還往官府使錢,廢去了他的奴籍。
葛衣人得自由之後,也無處可去,依舊留在了獅子宅。
說是穆仁川收買人心也好,說是他真心實意也好,總之周吉是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了,而穆仁川便讓他跟著兒子穆小白,也有以獨子相托之意,平素亦不讓他以下人自稱,便是穆少主也得喊他一聲吉叔。
這一次穆小白遇害,周吉便在當場,因而一直愧疚自己沒有保護好少主,有負故主之恩。
一個人做奴才久了,難免就帶著些奴性,尤其是像他這樣忠心耿耿認死理的,此後幾番欲自填賠命,好歹是為著替少主報仇強留下來了,現在謝鳩平死了,他看到穆仁川這樣,自責之下,又是恨不得拿自己的命來償。
“如果奴才保護好少主,也不會……”周吉自責之情言語不能表,復而又是使勁兒磕頭。
穆仁川便上前一託,手中暗暗施力,周吉便再也磕不下去了。
“怪不得你,是命……”穆仁川死了親兒,心情也難受,安慰不出什麼話來,只說:“殺人兇手已死,可我們與吊門堡的仇還沒完,你且留住性命……跟著我的老人死的死,散的散,你莫要再來傷我,到底留著命,日後還有用的時候,別白白糟蹋了。”說罷,他散了力。
周吉伏地而哭,聽穆仁川說得如此傷情,又說還用得著他,也不再執拗著要尋死了。
穆仁川見他打消了念頭,又叮囑道:“以後別再做傻事了,頭上的傷也趕緊去治一治,我累了,哎。”
說完嘆了口氣,回頭看著這昏暗暗的靈堂,搖搖頭,滿懷傷感的離去了。
當穆仁川從靈堂出來,已經是二更天,今夜是何平當值,方才一直侯在門外,見他出來便默默跟隨。
何平面色猶豫,似乎是有什麼想說,又不敢開口。
“說吧,什麼事。”穆仁川走在前頭,明明沒有看他,卻不知怎麼知道他有話要說。
何平吸了口氣,才道:“堂主現在正難受著,屬下本不該說……”
“說,何必吞吞吐吐”
“是,屬下,屬下只是不明白堂主為何對那二人如此看重?一進堂裡便以祭酒之職相待,未免,未免……”
他對那兩人並非有成見,相反也覺得他們是可用之才,沈兄弟劍法高明自不必說,那位花姑娘更是特別得很,讓人印象深刻,可便是如此,祭酒之職是不是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