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展鋒面沉若水,手指遠方。
容若倚著城樓望去,黑夜之中天地蒼莽,秦軍大營的另一邊,無數火把或分或合,直似狂龍逆鱗,喊殺之聲混雜著猙獰淒厲的慘呼,遙遙傳來。夜色如此深重,猶見塵土滾滾而上雲霄。
容若立時會心瞭然:“陳將軍雖把糧草帶回來了,但是,無法運進城來。”
沒有人回答他,城樓上幾名將軍,神色都異常沉重,遙望著遠處戰場,人人握緊雙拳,拚命壓抑著心中的激動。
容若也立刻明白,現在局勢之危之難。
遠方的戰局雖然有小幅度的移動,但並不明顯,可見想指望陳逸飛帶著糧車突圍衝到城下,可能性不大。
陳逸飛雖是名將,但他的敵手也不是易與之輩。他帶出去的都是精騎快馬,鉅鹿關雖小,想必也能撥出一些援軍,這時如果是輕騎衝鋒,就算是鐵捅一般的包圍,他也能撕開一道口子。但是,他現在帶著沉重的糧車,怎麼可能突得破秦軍的攔截。如果站在城上,任憑那邊苦戰下去,陳逸飛身邊計程車兵再神勇,最終也只有一個個戰死的份。
可是,又怎麼能開城去救呢!
陳逸飛當初為了儘快押糧回來,帶走了城內大部分戰馬和精銳騎兵,飛雪關內,騎兵少、步兵多,只適合堅守孤城,絕不適合出兵開戰,衝擊敵營。想要殺出一條血路,接應陳逸飛回來,機會實在不大。
可是,要站在這裡,看著他們的主將苦戰至死,誰能忍心,更何況,如果陳逸飛出了事,飛雪關士氣必會大受影響,沒有了糧草,再苦撐又能撐得了幾天。
王傳榮終於忍不住大喊道:“副帥,讓我去接應陳帥。”
方展鋒沉著臉,咬著牙,半晌才道:“不行。”
王傳榮跺腳:“副帥!”
方展鋒搖搖頭:“陳帥臨行前曾再三叮吟我,不可貪功冒進,不可孤注一擲,用兵宜穩,守城宜堅,只要固守城池,其他一概不管不問。”
“可是,難道要讓我們在這裡,坐視陳帥戰死?”王傳榮紅著眼睛大叫。
方展鋒冷然道:“現在隔得那麼遠,我們根本不能確定那是不是陳帥?萬一這只是秦軍的誘敵之計呢?而且就算是陳帥,我們的騎兵太少,如果用步兵衝鋒想接應陳帥,被秦軍一圍,根本沒有機會退回城中,秦軍甚至有可能故意張開口子讓我們衝鋒,而他們也可以乘我們城門來不及關閉的時侯,衝進城來。我身負守城之責,豈可用全城人的性命來冒險。”
“那陳帥呢?如果陳帥回不來,軍糧運不進來,我們就算能多守兩天,也一樣逃不脫城破之難。”王傳榮憤然大叫。
方展鋒臉色慘白,久久無語,眼中都是痛苦矛盾,顯然不管做哪一個決定,對他來說,都是無比痛苦的。
容若忽然道:“把鼓手全部叫過來,我自有辦法可以測知,那邊到底是不是陳將軍到了。”
在眾人的驚異目光中,容若把所有的鼓手都召來,演示了一番鼓法,然後要求每一個人照著他的節奏敲。
他這幾下鼓擊並不長,也不復雜,這些老鼓手只演練了一次,就立刻記住,然後一同敲起了戰鼓。
全飛雪關的戰鼓同時敲響,聲可震天,就連秦軍大營都立生反應,軍隊來回撥度佈防,就等著飛雪關的大軍,大開城門,一路殺出來呢!
可是戰鼓的確響得厲害,卻沒有一兵一卒出城。
倒是遠處戰團有了變化,火把閃動間,雖然看不清楚,也可以發覺,正在衝擊的那一方,已經變換了衝擊陣形。
容若點點頭:“沒錯,就是陳將軍,只有他才可以聽明白我鼓點中的意思而變換陣法。”
他目光淡淡一掃眾人,然後說:“無論如何,陳將軍是主帥,他帶的糧車,關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