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慢慢地說:“愚蠢。”
衛孤辰慢慢向前走,儘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能去哪裡,前路漫漫,很久以前,就再沒有他可去之處了。
身邊不斷響起毀滅的聲音,他懶得去看,也懶得去掩飾。
遠處紛紛亂亂,正在奔忙的許多人駐足望來,人人面露驚疑,他也無心理會。
這裡每一個人都對他忠心耿耿,不過,年長者,忠誠的是他們的理想,而從來不問他的理想是什麼,年少者,忠誠的是他們心中的幻來,而從來不知道,他和那幻象並不同。
身後的那座高樓上,有他傾心的人,天上地下,萬萬人中,他眼中心中,只得此一人,而那個人,卻可以在任何時候,毫不猶豫地謀劃著如何殺他,如何利用他。
遠方他至為熟悉的府邸中,有一個喚過他無數聲兄長的人,只是,在每一次面臨選擇時,那個人最後決定捨棄、決定欺騙、決定利用的人,從來都只會是他。
前方的道路不知在何方,但他除了繼續住前走,再也沒有別的選擇。
從性德的角度看,他的背影寂寥,從趙承風、莫蒼然等人的眼中看,他的神容冷森。
性德無心去接近主動遠去的他,趙承風等人卻被莫名的敬畏所影響,不知不覺往左方遠遠讓開,沒有任何人敢對他說一句話,敢走近他一步。
於是天地寂寥,只他寂然而行,世界如此廣大,他的身邊卻始終孤孤寂寂。
沒有人知道,他是否也會寂寞,也會悲涼,也會渴望在他最痛楚之時,有人在他身旁溫暖地喚一聲。
沒有人相信,有的東西,過於堅硬,反而變得脆弱。血肉之心,受傷太重。也會折損。
人們只是恭敬而畏懼地閃開,他是人中的劍神,劍中的神劍,絕世的高手,理應有絕世的孤傲。英雄是用來仰望的,孤傲背後的東西,沒有人者得見,也沒有人去理會。
他是那麼強、那麼強的一個人,他當然不會軟弱。他當然不需要任何人。
於是,天池茫茫,只餘他,一人一劍。孤絕至死。
“容公子全身,共有撞傷七處,淤傷十三處,都不算太嚴重,大小燒傷共十八處,略重一些,左手燒傷頗重,再加體質虛弱,所以才會長久昏迷。在醒來之後。有諸位太醫及時療治,假以時日,應無大礙。”
“容公子數日來,傷勢痊癒順利。”
“容夫人數日來,寸步不離容公子身旁。”
“逸園新的下人,容公子夫婦絕不親近,每日都把所有人趕得遠遠,除了送上飯菜以及必要的打掃時間,根本不容人靠近房間。”
“容公子睡覺一定要明燭高燒,滿屋光亮。有一次房內燭火燒完,不及換新,容公子竟驚叫著滿頭大汗從床上坐起來。”
“無論何時何地,容公子總會握緊容夫人的手,不肯鬆開。”
“公主幾日來。一步也不曾出過煙霞殿。”
“公主吩咐新到逸園的一干宮人,盡心照顧容公子。容公子說過好喝的清波酒,公主命人時時送到逸園,容夫人說過好吃的江州上貢的點心、許州上供的鮮果,公主也讓人大量拿到逸園,凡容公子與夫人說過好的東西。公主無不命人送住逸國,就連容公子誇過詠絮娘子之舞,公主也命人每隔個兩日,便請詠絮娘子到逸園獻舞一場。公主說,容公子背國離鄉十分寂寞,又剛受磨折,需得好生安慰相待,只是公主自己一次也沒去過逸國。”
“容公子夫婦也沒有對其他人多說過公主一個字,公主送來的飲食、美酒,他們雖沒有多大胃口,還是一一品嚐,公主下令來為他們獻的歌舞,他們雖看來並無心思觀賞,但也沒有拒絕,可就是一次也沒對人提起過公主,據偷聽所得,就第他們夫婦彼此私語,也沒有說到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