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巡懸著的心落回實處。
沈確陸續又抽了幾個摺子,問江巡的意見。
摺子的內容天南地北,從銀錢去向到徹查貪腐,從治理水患到出海貿易,無所不包。
這是江巡第一次處理文書,沈確有意識探探君王的底,他刻意挑選了幾封難度稍大,連內閣都頭疼的,也做好了隨時叫停,安慰鼓勵君王的準備。
可江巡雖然屢屢皺眉,不時停下思考,卻還是平順的答完了,有時甚至能羅列數個方案,分別闡述清楚。
沈確仔細去想,居然挑不出什麼錯處,甚至有些讓他來答覆,也就是江巡的水平。
這可大大出乎沈確的意料了。
他將手中摺子放到一邊,口述了兩個其他問題,都是閣中爭執不下,吵鬧許久的,而江巡思索片刻,也一一答了。
在君王看不見的地方,帝師屢屢頷首,滿是欣慰與讚歎。
君王如此,是國家之幸事。
沈確不知道的是,江巡在現代就是歷史學的最好,他比古人多了幾百年的知識儲備,處理起來不說得心應手,也是大概瞭解的。
每封摺子答完,江巡都會停下來,看向帝師的方向。
他依然看不太清楚,眼神茫然渙散,只是規矩的等沈確的評價。
每當這時,沈確便含笑點頭:“很好。”
真的很好很好。
於是,江巡緊繃的脊背逐漸放鬆,他從最初的拘謹、抿唇,到後來逐漸得心應手,等所有摺子唸完,已然夕陽西下了。
沈確吹乾紙上的筆墨。
他將手中的文書整理歸類,一一放好了。
接下來他會以皇帝的名義,將文書分發至各部。
等手上事情做完,沈確看向君王,笑道:“臣不曾聽說陛下讀書學習,陛下這些學識是從哪兒來的?”
倒是不遜色與宦海沉浮數十年的老臣。
江巡:“……我不想說。”
沈確便道:“那等您願意告訴我再提不遲。”
他與君王告辭,想要將文書送回文淵閣,剛剛邁出房門,江巡忽然道:“等等。”
沈確回看,君王還規規矩矩坐在原地,他斂下眼眸:“老師,倘若我的眼睛一直不好呢?”
66給過報告,江巡知道,用不了多久他的視力便能恢復,但他想知道,倘若他一直不好,沈確會如何輔佐一位殘疾的君王。
沈確便笑了笑:“那臣一直讀給您聽,如何?”
“……嗯。”
此後,沈確將自個的事務從文淵閣搬來了枇杷小院,就放在臥室隔壁的書房,江巡起居用膳或是午後小憩,都能聽見隔壁翻書磨墨的聲音。
江巡看不清楚,其他感官便格外敏銳,他知道沈確用的松煙墨,磨墨時松香滿室,也聽得見他提筆懸腕時,狼豪掃過宣紙的聲音。
時間似乎在小院中放慢了,江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沈琇也每日都
來給枇杷樹鬆土,每逢這時,江巡也會拿上鏟子,意思意思鏟兩下。
沈確沈琇都沒指望他幫上什麼忙,純粹圖個體驗,江巡不喜歡外人來院子,他們二人就將挖土變成了團建,每日沈確批摺子批的頭暈眼花,就來鏟上兩鏟子,到後來,二人的姿勢都很熟練,和京城的花匠也差不太多了。
沈琇嘖嘖稱奇:“叔父,真該讓內閣那些人來看看,他們要知道我帶著您和陛下舞鏟子挖土,眼睛都要掉出來。”
沈確便蹙眉:“帶著陛下做這個,你倒是很得意的樣子。”
江巡看不見,沈確怕他受傷。
江巡慢吞吞的敲鏟子:“沒關係,我喜歡的。”
沈確動不動敲侄子的腦袋,江巡害怕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