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家長,不會有人來保釋。”
“賠錢?也沒有錢。”
“拘留?那拘吧,我不會給那些雜種道歉。”
謝逾坐在詢問室裡,拳頭剛剛打人時捶到了書包鏈,蹭破了硬幣大小的一塊皮,現在已經止住血了,厚厚的血痂糊在上面,結成了黑紅色。
辦事員頭疼地敲鍵盤:“看你校服,你還是高中生吧?這事必須要通知家長的……”
“我說了,沒有家長。”
謝逾打斷,語調僵硬,他的頭髮似乎許久未剪了,垂下來半遮住了眼睛,一雙正死死盯著辦事員,看著莫名陰鬱。
“好吧,那我只能給你開拘留手續了……”
辦事員嘆氣,在謝逾面前錄入檔案,他們誰都沒說話,小小的問訊室裡一片寂靜,只剩下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
咔噠咔噠,咔噠咔噠。
謝逾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地面,心煩意亂。
他不知道這人在記錄上寫了什麼,是說他欺凌同學違法亂紀,還是不服管教性格偏執,總之不會是好話。
辦事員機械輸入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頓住了,而後雙擊螢幕,似乎在確認什麼。
謝逾揉了把校褲,滿不在乎地站起來:“好了?我要去哪兒拘留?”
他寧願趕緊進去,也不想被人用詫異又憐憫的目光打量。
“不是,稍等我卻認一下,有人來保釋你了。”
“有人?”謝逾嗤笑,又坐了回去,“你們的系統搞錯了,我沒家長。”
誰知辦事員敲了兩下:“不是,真的有,你出去吧,有人幫你把罰款交了,現在在大廳等你。”
謝逾心道又是什麼人在這開玩笑,還是名字相同認錯了,他站起來:“誰保釋我?”
對方在螢幕上輕點:“我看看——噢,叫沈辭。”
謝逾是在辦事大廳見到沈辭的。
他出來時,這個名字好聽的男人正翻著保釋檔案,他穿西裝,戴老式銀框眼鏡,面容清貴溫雅,樣子不像坐在喧鬧辦事大廳看保釋檔案,倒像古代的教書先生在種滿芭蕉的庭院裡讀詩。
謝逾不認識這樣的人,他的高中時代就像是下水道的一團汙水,和麵前西裝革履的男人全無交集。
謝逾想:一定是搞錯了。
他拎起書包,正打算回去找辦事員說清楚,他不認識這個什麼沈辭,對方也不是來找他的,趕緊把拘留手續辦了,他懶得耗。
可沈辭已經抬眼看見他了。
看見謝逾的那一刻,他的眸子裡忽然迸發出驚人的神彩,像是驚喜,又像是懷念,他用視線好好地描摹著謝逾的輪廓,貪婪地好似沙漠渴水的旅人。
謝逾十分別扭。
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自己:校服穿了很久,已經舊了,褪色起卷,鬆鬆垮垮地罩在身上,手和書包都有血跡,一看就是個不良。
如果在
大街上見面,沈辭應該會想繞著他走。
少年的自尊心頓時被刺痛了,他盤腿在沈辭對面坐下,故意將書包往旁邊凳子一丟,發出嘭的巨響,而後才漫不經心地開口:“你是誰?找我幹什麼?()”
沈辭的餘光一直落在他手背的傷口上,這時才抬手推眼鏡,溫和地笑了笑:你父親有事,託我照顧你一段時間,這兩天別回家了,和我住吧。?[(()”
說著還推過來一段手機錄屏,醉醺醺的男人在榻上東倒西歪,囈語般呢喃:“沈辭……是你,遠,遠房表哥,最近在江城,我託,託他照顧你。”
謝逾簡直要聽笑了。
他一時分不清是他那窮鄉僻壤的祖墳冒了哪路青煙出了沈辭這麼個非富即貴的人物,還是他那五毒俱全的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