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著隔世記憶來到另一段人生嗎?
一陣與寒意無關的顫抖自他背脊升起,向來紅潤的臉色蒼白了起來,嘴角銜著苦澀的自嘲微微揚起。
這麼想是承認這一切是有可能的嗎?但不承認就能抹殺掉最近不斷出現在眼前的幻影嗎?除非他肯承認自己瘋了!
這些念頭在他腦中電閃而過。儘管不情願,事實卻不容他逃避的逼到眼前,這也使得他更加質疑起川崎峻找上前鋒拍攝MTV與廣告的用意。
他必須說這一切相當不可思議,即使窮盡智慧,短時間也沒辦法全盤理解,更遑論接受了。從與惠嘉相遇之後,腦子裡就不時冒出一些奇怪的畫面。稍早川崎峻以勘查拍攝場地為藉口,邀他去溫室時,他的神智更陷進短暫的恍惚,溫室裡的每個角落都有與惠嘉容貌相像的和服少女影像。
她不時停下來整理嬌貴的蘭花,溫柔的輕拭葉片,柔聲的對著花兒說話。她的神情是那麼嫻雅溫柔,惹人憐愛,活脫脫是朵傾國絕色的嬌蘭,深深叩動他心扉,教他情不自禁的為她融化鋼鐵般的赤子心。
然而,他沒有資格擁有她。
當這悲觀的想法閃人他腦海裡,他痛得清醒過來,並對自己怎會有這些奇異的幻覺錯愕不已,慌亂得只想逃開。
但現在他明白了,即使逃得過一時,也逃不掉一世。很多事情惟有勇敢面對方可解決。但問題是,要怎麼面對?他是否有足夠的勇氣克服所畏懼的沉痛撕開來自前生的舊創?
這番思考讓他再度苦笑,他最終還是承認了自己的經歷並不是幻覺,而是很源於前世記憶嗎?寂然幽深的眼窩像兩口沒有底的井般,他的靈魂,更是飄飄蕩蕩的不知該往哪裡靠。他到底是誰?胡國良是確定的,胡逸淵呢?
蘭花廳裡的氣氛顯得靜寂,川崎峻並沒有急著說完故事,而是耐心的等待他的客人消化他的話。他看得出來胡國良正在做掙扎,惠嘉也陷進沉思。他能理解兩人的心情,如果不是前世的記憶未曾離開過他,他大概也會像他們一樣沒辦法接受吧。
“後來呢?”等了許久都沒聽到下文,惠嘉主動詢問。
川崎峻見她神情平靜便再次開口。
“川崎蘭當時並不知道她大哥已經回來了,見到胡逸淵這個陌生人時嚇了一跳。幸好她的小弟跟在胡逸淵身後進來,他見過兄長帶回來的大哥哥,便熱切的為兩人做介紹。美麗纖弱的川崎蘭很快吸引了胡逸淵,高大有才華的胡逸淵也吸引了情竇初開的川崎蘭,但他們只敢在心裡偷偷愛慕對方,並不敢說出口。但隨著川崎謙常常要隨父親去談生意,胡逸淵總是落單,川崎蘭與他相處的機會增多。那時候男女獨處雖是不恰當的,不過他們之間常常有個川崎明,加上又多半在川崎府內,倒沒人多說什麼。一次,川崎蘭在樹下撿到一隻雛鳥,胡逸淵為她爬上超過兩層樓高的榕樹,卻在放置好雛鳥時,攀附的枝條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摔下來受傷,被送到醫院裡。川崎蘭很為此事自責,在這種心態下,她在到醫院探望胡逸淵時,情不自禁的表露出少女戀慕的心情,胡逸淵深受悸動的向她承認自己也早就喜歡上她,兩人的情感自此明朗化。”
說到這裡,川崎峻停下來喘口氣,注意到他的聽眾在被他的故事吸引住的同時,偷偷的看著對方,那眼神分明隱含對彼此的情意。看出這點後,他心裡升起一種既欣慰又感悵然的複雜情緒。
“川崎一家人對這件事樂觀其成,尤其是川崎剛。愛女的生命如風中之燭隨時都會消滅,要是能在走之前,盡情享受被愛的幸福,她的生命就不會有遺憾了。然而世間事未能盡如人意,日本在臺軍部忽然發出逮捕胡逸淵的命令,使得後者匆促逃離川崎家。原來胡逸淵竟是中國方面的間諜,他在東京時暗中收集日本軍方的情報,這次到臺灣也是為了相同目的。可嘆川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