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自己的射藝也不算很強大,但凡事總是自己來感覺更踏實一些吧?
一直立在數人之後的兮伯吉父(尹吉甫,兮氏,名甲,字伯吉父,尹則是官名)發覺了他的神不守舍,出言道:“大王,你的心是在顧念著什麼呢?”當時的天子與臣雖然禮節多,但正式場合之外的平時相交,卻也更平等更親和。尤其是像尹吉甫這樣的重臣,兒子都不見得比姬靜小了,輔佐姬靜的態度便更像是在勸誡晚輩。
姬靜回首,眼珠一轉,道:“朕是擔憂西邊戰事。朕將秦仲的五個兒子都遣去為父報仇,是否思慮不周?”若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可就令一位有功計程車卿大夫家絕後了。
“大王替君子著想,君子必以勝願回報大王。”周公道。
召公捋捋鬍子,對姬靜勸告說:“已經派出的王令,便不要後悔,若真正後悔,那就增援抑或調派其人回秦地。大王,切忌憂而不發,慮卻無為啊!”
姬靜乖乖地點頭。
此時尹吉甫卻上前一步,道:“大王,臣願為大王分憂,只需大王一聲令下,臣即刻前往西線,替秦國五子!”
姬靜露出微笑來,欣慰道:“眾卿之心,朕已然明瞭,但朕派出此五人,必然是要他們做出功績來的。朕決定月中出行,前往堇山求告於天,祈禱攻伐西戎之戰大獲全勝。”
眾臣聽了,也都點頭贊同——重祭祀總是好的。
這邊隱隱受到讚許,姬靜心情更是愉悅起來,懊惱放紙鳶之前沒將此事也寫入筆管內,後來想想,此事在後放紙鳶送信在前,再怎樣雀躍也輪不到此事吧?於是遺憾之意頓漸,依然不時瞄向庭院,期待著見到紙鳶落地。
等到黃昏之後,巫蘇那邊還是沒傳來任何訊息,幾位同謀的宮人皆猜測,會不會是紙鳶被哪家頑童給揀走了,且又是國人或者賤民,不懂得認字的?
越猜越是心涼,姬靜垂著雙肩往自己路寢方向去,已然打定主意明日再做一次同樣的嘗試了。
此時,南瓜馬車、呃不、我是說巫咸娃娃的社鼠小車終於咕嚕咕嚕地駛入王庭,在天昏時刻的陰影中飛快地晃過路寢前的公庭,靠著一棵大樹停下。
巫咸娃娃下了車,拍拍社鼠:“——躲起來。”
社鼠吱了一聲,立刻鑽進草叢裡,黑暗中只露出一對晦暗不明的眼睛。
警惕地往了往四周,確認沒有貓狗一類可怕的生物存在,巫咸娃娃背起帛書裹成的小包袱,嘿咻嘿咻朝天子路寢去。
殿前是高高的一層地基,巫咸娃娃抬頭仰望,只覺著這一階基石便比它的身長高出去三五倍了,不由得為難。
“這可怎麼辦的好?”巫蘇還等著它將帛書傳到小天子手上呢。
他返回草叢中,與社鼠躲在一起,等到天色完全黑透之後,才鑽出來。他命令社鼠四肢趴在地上,趴得服服帖帖,尾巴豎直直指天空。然後,就著這尾巴投下的影子,巫咸娃娃開始畫新的陣法圖。
畫完之後,巫咸娃娃沿著微型法陣踱了一圈,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對辛苦的社鼠道:“好了,你再去躲起來罷,回去之後在下請你吃牛肉。”
社鼠歡喜地叫喚了一聲,鑽進草叢之中。
巫咸娃娃長長地呼了口氣,走入陣法正中央,端端正正地跪坐下去,閉目,口誦巫訣。約莫念過第三回巫訣之後,只見它眉眼等五官開始起變化,臉漸漸變得光潔平滑,如同無五官一般了。
再過半刻,巫咸娃娃咚地一聲倒在地上,已經完全變成了木頭雕的偶人。
同時,陣法上空出現一個淺黃色的小光球。此光球初現之時,約莫浮在半肘高的地方,隨後漸漸上升,漂浮於陣圖正上方。
光球浮了片刻,在月光中逐漸生長起來,形成四肢般的伸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