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齊芷蘭的淚水泉湧而出,她拿出帕子拼命地擦,那視線卻始終是模糊的:這一年多她熬得太苦,忍得太苦,怕得太苦,忽然之間,有一絲疑似光亮的芒透了進來,竟是如此輕易的就讓她淚流不止。
“妹妹。”
論理以寧纖碧今日身份,齊芷蘭該換她為夫人才是,只她腦子中如今全是過去種種,所以仍是忍不住就用了舊日稱呼,這一語既出,嗓子竟是疼得厲害,有心再要說什麼,更是無語凝噎,哽咽難言。
“姐姐。”
寧纖碧只看齊芷蘭這番情態,心裡哪還會有半絲懷疑?忙邁步進了門,一把就把齊芷蘭給抱住,也哽咽道:“姐姐,你受苦了。”
只是一年多的時間,這清麗女子已經清瘦的她幾乎認不出來了,寧纖碧哪還不知道她這段時間裡所受的煎熬有多苦多累。
一句話,卻如同引子,讓齊芷蘭心中的委屈擔憂盡數湧出,她抓著寧纖碧的肩,忍不住便痛哭失聲。只是千金小姐一直以來的禮儀和家教,讓她做不出嚎啕之舉,然唯有這般聲堵氣噎珠淚滾滾,才更顯出她的淒涼無助和內心痛苦。
寧纖碧不住說著“快別這樣,我們進去說”之類的話,卻是一點兒作用沒有。沒奈何,只好使了個眼色,海棠和山茶忙關了堂屋門窗,這倒不是怕人聽見什麼密語,乃是為了齊芷蘭的形象考慮,再怎麼著,若是錦豐侯府的姑娘在王府內這般失態痛哭,傳出去對大家也都沒什麼好處。
也不知哭了多久,總算齊芷蘭鎮定下來,寧纖碧鬆了口氣,用帕子替她擦擦眼睛,強笑道:“真真沒想到姐姐會過來,若是知道,該當我親自去拜會姐姐才是。走,此處不是說話之所,我們去後院我的房間裡說。”
齊芷蘭點點頭,這會兒也覺察出自己剛才實在是太過失態,心中滿是難為情,見寧纖碧當先引路,她便默默跟在後面,到了後面寧纖碧臥房外的小花廳,分賓主落座了,這才覺著緩緩鬆了口氣。
蘆花和玉兒上了茶點,便拉著齊芷蘭身旁的丫頭出去玩兒了,一時間,屋裡只剩下兩個人,齊芷蘭既是豁出一切過來這裡,此時自也不肯再遮藏掩飾,因不及喝茶,便淚眼濛濛的看著寧纖碧,顫聲道:“為何……為何你們回來這些天,蔣……蔣公子卻……毫無音信,他……他可……還好?”
“表哥還好。”
寧纖碧說完,見齊芷蘭目中一下子浮上絕望之色,不由得嘆了口氣,喃喃道:“當年在邊關,表哥驟然間得了四皇子的訊息,也是痛苦了好些日子,然好在那會兒還有許多事情要他做,所以倒還能分散他一些精力,才總算讓他慢慢恢復過來……”
不等說完,就見齊芷蘭已是面白如紙,喃喃道:“是啊,他也為我痛苦了一回,這便足夠了。難道我還真指望他一個商人之子,竟去和皇上抗爭不成?我只盼著他好,難道我還盼著他死?倒是我糊塗了。”一面說著,便慢慢站起身來,一隻手扶著桌子道:“今日倒是我冒失了,夫人莫要見怪……”
不等說完,便聽寧纖碧又淡淡道:“我曾經問過表哥,是否要據理力爭?反正生米還沒煮成熟飯,你也沒有嫁給喬羽。但……表哥說,姐姐是貴族千金,芝蘭玉樹,您又向來端莊,豈有不在乎自己名節的道理?即便我替他抗爭,將您又爭了回來,可這前前後後,您許完蔣家許喬家,許完喬家又許蔣家,不知道要讓多少不明內情的人嚼舌頭,表哥雖然痛苦難當,卻是真心盼著姐姐一生幸福,所以他回來,沒有給姐姐任何資訊,就是盼著你能徹底放下他,快快樂樂嫁給喬羽。”
一語未完,就見齊芷蘭早已又是淚流滿面,坐下身子伏桌痛哭了一回,方抬起淚眼問道:“他……他真是這麼說的?”不等寧纖碧回答,自己卻又接著道:“是了,他就是這樣的人,我雖然和他只說過幾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