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求婚,這般鄭重以待,以示誠意,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夠駁回。而此次不比昔日曆朝和親之時,可以用宗室女子頂代,冒赤突親自來此,必是要以景帝親女下嫁。思及至此,暖閣內就不免有些沉靜。
天家之事,向來皆是如此。。。
不一時,就到了擺膳的時辰,瑞王已脫了外面的厚袍,坐在暖炕上,輕啜了一口杯中的酒,隨即便展眉笑道:“珧山汾曲。。。皇兄還記得我喜歡這個。”
葉孤城並不喝,只用筷子夾了一塊墨魚,“酒雖好,亦無須多飲。”
瑞王點頭而笑:“勖膺曉得,不敢喝太多。。。昨夜就喝了不少,今晨早間剛醒時,頭還有些漲痛。”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用飯,等到下人撤去了食桌之後,瑞王已是雙腮淡淡染暈,有了三分酒意了,葉孤城見狀,就讓他在這裡先歇上一陣,等消了酒,再回王府去。
空氣裡有淡淡的檀香氣息,瑞王半躺在炕上,腰下蓋著一條絨毯,微微眯起雙眼,看著旁邊的男人,眸底泛著笑,道:“前時我得了一匹大宛紫騂馬。。。眼下,就送與皇兄。。。”
葉孤城並不拂他好意,只簡單應了一句,道:“。。。好。”
瑞王皺了一下眉,道:“其實原本應該是有三匹的,只可惜其中一匹染了病,沒拖上幾日就死了。。。它和另一匹馬是一對兒,那馬見配偶死了,一連五六日不吃不喝,就這麼著,也沒了。。。如今就只獨剩了這一匹馬。”
他微微嘆息了一聲:“易得無價寶,難求有情人。。。原來這牲畜,也是有通曉人情的。”
葉孤城聽了,心下也略略有些觸動,可又哪裡知道對方話中真正的意思,手上已拿瞭解酒的團香片,遞到瑞王面前,讓他含在口中驅酒。瑞王伸手欲接,就要將其壓在舌根下,一打眼卻忽然看見男人腕間閃過一點眩目的紅。葉孤城此時正伸出左臂將東西遞過來,長長的衣袖就不免縮了些,露出一小截手腕,上面戴著的珊瑚腕珠便顯現出來,紅白相襯,十分醒目。瑞王不禁用手指碰了一下那瑩紅溫潤的珠子,手背卻無意中觸到了兄長手上的肌膚,入手處,只覺冷膩涼潤一片,不由得心中一蕩,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就笑說道:“皇兄在哪裡得了這樣好成色的珊瑚?。。。方才既是勖膺孝敬了一匹好馬,皇兄也該疼我,拿什麼物件兒回賞了才是。。。這腕珠模樣倒好,不如就給了我罷。”
他兄弟兩人感情極好,瑞王年紀比葉孤城小了許多,因此時常就仗著兄長護持,每每在葉孤城面前有些孩子氣的舉動,葉孤城也皆由著他,而此時玩笑一般向他討要東西,若是在往常,葉孤城定然早已給了他,但此刻卻不同以往,這腕珠乃西門吹雪親手所贈,如何能轉贈別人,因此葉孤城神情淡淡,只開口說道:“。。。此物乃贈儀,不可轉送他人。”話畢,自腰間拿下一塊墜著湖藤扣穗的玉佩,道:“孤往日隨身之物,予你就是。”
瑞王聽了那一句‘此物乃贈儀,不可轉送他人’之語,心中就登時明白了什麼,一時間不禁酸澀不已,胸口隱隱地發苦發悶,卻還是在面上不露出分毫異樣,只含笑接了那玉佩,攏在袖中,淺笑道:“皇兄小器了,想必這玉佩定然是比不上那珊瑚串子值錢,皇兄捨不得,才拿這個來打發我呢。”
葉孤城知他不過是取笑,因此也不多加言語,只道:“你且在此歇上一時,散酒後再回府。”瑞王笑著應了,兄弟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直到見瑞王慢慢睡了,葉孤城才起身下地,吩咐門口守著的人細心伺候,這才披了大氅,走出了暖閣。
殿中有清寒沁骨的梅花香,疏疏淡淡,冷冽襲人,略靠窗的長方小几上,還安安靜靜地存留著一盤下了一半的殘棋。
葉孤城伸出手,就要去清理了棋盤,身旁卻無聲無息地多出了一個人,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