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再也離不開她。飲食起居,站坐行走,沒有她在身邊彷彿一切都亂了套……安延想著想著,只覺心如刀絞。他離不開她,捨不得她,沒有一刻不在想她,就是醉死了也無法停止想她。可是他怎麼忍受她對他的欺騙和藐視?怎麼容忍她對他的好不過只是一場毫無破綻的演出?
“朕很難受,真的……很難受……”安延扶著頭,很快紅了眼眶,“朕從沒想過皇后會欺騙朕……朕覺得難受極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潘永榮哪裡聽不出安延話中的憐惜。這些話他不找旁人說,偏找他這個皇后兄長說,想聽的,自然是他為潘芙蓉開脫的話。
“二妹怎會犯下欺君大罪?還請皇上務必明察。”潘永榮順著安延的話,辯解道。
“朕也希望她不曾欺騙朕!”安延咬牙,撐著一雙紅透的雙眼看他,淚水不停打滾,“朕給過她機會辯解,可她沒有!一點解釋也沒有!”
安延說到後面,已然淚流滿面,邊哭邊道,“她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潘永榮聽安延如此說,忍不住吃了一驚。
安延如此偏袒潘芙蓉,潘芙蓉蘭心慧眼,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在安延寧可偏聽偏信於她的情況下,她依舊選擇了坦白。做事不擇手段,從不輕易相信感情,從不輕易交付真心的潘芙蓉,為什麼要這樣做?
潘永榮看著面前糾結痛苦的安延,突然間頓悟了什麼。
“皇上請恕微臣逾越。”潘永榮朝安延拜了拜,而後在他帶著期許的目光中抬起頭來,道,“皇上自幼為帝,錦衣玉食,尊貴無匹。但凡有想要的東西,立刻便會有人雙手奉上。所以臣想,皇上一定不能理解二妹為何欺君罔上。二妹是家中唯一的庶出,若有想要的東西,必得拼盡全力爭取。所以二妹若是想要什麼,勢必不擇手段,不顧一切。”
安延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抽著鼻子無比委屈,“朕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潘永榮卻已不肯多言,“二妹想要什麼,皇上仔細想想便會明白。臣縱有千言萬語,也比不上皇上心中靈犀一點。微臣不敢偏袒皇后,一切全憑皇上發落。”
潘永榮說完,作禮請辭後,退出了紫宸殿。
紫宸殿中,安延依舊毫無主意。腦中放空了一陣,想起潘芙蓉,忍不住又哭了一陣。
正哭著,卻見小李子從門外進來,將一個陶瓷粥蠱放在了他的面前。
“皇上,您還是吃點東西吧。”小李子勸道。
安延正要拒絕,卻在不經意間聞到粥蠱裡漏出的一絲香氣。
他心中一動,伸手開啟粥蠱的蓋子。
粥色金黃,南瓜清甜的氣息飄至鼻間。
接過小李子遞過來的勺子,安延勺了一口粥,送到嘴邊。
第一次見她,她在潘菡萏的絕色容顏的映襯之下毫無存在感。可他還是記住了,她那雙動人心絃的剪水明眸。
第二口。
緋衣紅燭,一身嫁衣的她淚如雨下,似一朵雨中輕綻的梨花。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她的美,可奇怪地他卻從未喜歡過她哭。
第三口。
她面色慘白地在他的懷裡暈闕。在她臥病在床休養的時候,他不過探過三兩次。其餘時候,依舊軟玉溫香,在別處尋歡作樂。
安延的淚水,滴進溫熱的粥水中。
他在她的面前失言,讓她想起她將永遠無法再育的事實。她沒有哭,只是抱著他一遍一遍地念,她還有他,她還有他,他就是她的一切……
安延抹掉停不下來的眼淚。
生死之際,她高燒不止。難得的清醒中,她有條不紊地為他安排脫險之計,卻沒有半句,提及自己。
安延深吸口氣,捧起粥蠱,將粥水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