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公,莫非皇上有什麼事兒?”嚴嵩緊緊攥住陳洪的手臂道:“我要聽實話!”
“沒什麼事兒”陳洪輕聲道。
“那,難道是龍體欠安?”嚴嵩猶不死心道。
“也沒有”陳洪抽回手,乾笑道:“皇上龍馬精神,康健著呢”說著拱拱手道:“閣老您還是先回去吧。等陛下想見您了,自然會召見的,奴婢還有事兒,先失陪了。”說完便逃也似的跑掉了。
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嚴閣妾高大的身軀晃了晃,要不是嚴世蕃眼疾手快,趕緊扶住。險些要摔到在地上。
父子倆遙望著巍巍宮闕,頓生一種咫尺之間,如隔天河的感覺。就在一天前,他們父子倆,想什麼時候進玉熙宮,就什麼時候進,想什麼時候見皇帝,就什麼時候見。所謂“遞牌子請見”不過是個形式而已,被皇帝拒之門外,這還是第一次。
唉,天威難測啊!如今,皇上一句話,說不見就不見了”嚴閣老胸中湧起老大的蒼涼,滿是皺紋的老臉一陣抽動,嘶聲道:“放開我”這話是對嚴世蕃說的,嚴嵩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嚴世蕃心說:“你吃了閉門羹,找我發什麼火?,便賭氣似的鬆開
。
下一刻,嚴嵩便艱難挪動雙腿,走到了漫天的雨幕中,然後一掀袍角,先屈右腿,後屈左腿,緩慢卻又堅定地,跪在玉熙宮前的廣場上。
嚴世蕃頓感無比驚訝,一邊道:“爹,您這是幹什麼?”一邊伸手去扶嚴嵩起來。
“別動我!”嚴嵩低吼一聲,道:“你也跪下!”
“為什麼?”嚴世蕃覺著他簡直是老糊塗了,低聲道:“您在這一跪,沒罪也成了有罪,快起來吧,別讓徐階他們看笑話?”
“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及著那張臉?”嚴嵩豁然抬頭,臉上鬍子上眉毛上,全都沾滿了雨水,但一雙老眼卻放射著憤怒的光,冷冷的望著自己的兒子道:“要是想讓嚴家斷在你手裡,那你就站著!”話音未落,天空一陣亮如白晝,一聲悶雷便在嚴世蕃耳邊炸響,驚得他不禁一哆嗦。
嚴世蕃一縮脖子。把話憋回去,乖乖跪在嚴嵩身邊稍後一點,不一會兒便感到渾身溼透。十分的難受,心中怒火中燒道:“這是要幹什麼?憑行麼要我淋雨下跪?,他養尊處優半輩子。可沒遭過這種罪!
陳洪在殿門口看不下去了,讓兩個小太監拿著碩大的油傘過去,給嚴嵩和嚴世蕃打上。 。
嘉靖一直負著手在精舍內轉圈,走到門口時,他望一眼門外的雨幕,隱隱看見院子裡。似乎跪著兩個人影,後面還有人給他們打著傘,尋思片刻,還是沉聲問道:“誰在那裡?”
“主子爺,嚴閣老帶著嚴部堂,跪在外頭呢。”門外伺候的陳洪聞言回稟道。
惟…”嘉靖一拂袖道:“下跪還有打傘的,挺會擺譜嘛。”
陳洪小聲道:“是奴婢給他們打上的,嚴閣老年事已高,奴婢唯恐他有個三長兩短
這話觸道嘉靖帝心頭的軟肉了,他面色柔和一些,但看看嚴閣老身邊的那個胖子,又是一陣火起,怒道:“那嚴世蕃呢?他也年事已高嗎?”
“不高”陳洪知道皇帝的意思了,趕緊對身邊小太監吩咐一聲,那太監便飛奔到雨裡,讓人撤掉嚴世蕃頭頂的傘。
嚴世蕃此生哪受過這種虐待?心中這個憋屈、憤怒啊,在玉熙宮中卻又沒法發作。只能他緊緊攥著雙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嚴嵩的處境其實也好不到哪去,老頭渾身都已經溼透,牙齒同樣咯咯作響 ”當然不是氣得,而是被凍得渾身發抖,但他一直咬牙堅持著,搖搖晃晃也不到下去。
“苦肉計”嘉靖看了一眸子,冷。享一聲道:“關門!”兩個小太監暗暗用力,將精舍的紫檀大門無聲